祁云愣住了。
小王子站在门口,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去还是不应该进去。他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他的崽崽吗?
这个翻译器,唔……会不会坏掉了呀?
乔乔这么小、这么乖、这么可爱的猫猫,怎么会开口凶巴巴地骂人?还有,他说的秃毛猫指的是谁?他在和谁吵架?
小王子悄悄抬腿,往后撤了一步。
一定是翻译器坏了,和他的崽崽没有关系。
他的崽崽们每个都这——么乖!
明明就超乖的好吗?!
小王子这样想着,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大抵是运气不好,才退了没两步气势汹汹的小猫咪便看见了门口的他,眼睛“蹭”一下便亮了,飞快从雪豹脑袋顶上窜下来,在所有猫猫还没反应过来时溜到了祁云脚下,两只小爪爪用力抓住他的裤脚,人立而起,撒娇一样。
换做以前,小王子肯定二话不说便把乔伊斯抱起来,在他的小脑袋上啾咪啾咪好几口。
今天嘛……
祁云低头看一眼。
豹猫眼巴巴地看着他,两只爪爪拽住他的裤脚,连带着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衣服上,小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配上他不断抖动的猫耳朵,几乎能把人萌出血。
然而他嘴里说的却是。
——“你快帮我打他!臭毛毛球!秃毛猫!他又动我的多肉,他自己又不是没有盆栽,凭什么三番两次来碰我的东西,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我呸!他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嘛,打他打他打他,他乱动别人东西,打他!”
祁云:“……”
祁云:QAQ。
乔乔!不可以这么暴力!你这么小一只小猫咪,怎么使用暴力!会被其他猫猫压成一张猫饼的!
小王子苦哈哈地看着豹猫,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行呀乔乔。”
豹猫歪着脑袋看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以往他这样拽祁云的衣服时,祁云多半会以为他在要抱抱,手上空落落的便把他抱起来,有东西便只能遗憾地蹭蹭他的脸颊。
他以为祁云说的“不行”,指的是不能够抱他。
毕竟他怀里还有一个看戏的白猫吉祥。
小猫咪撇撇嘴,小脑袋不甘心地低垂下去,他想了两秒,尾巴突然高高翘起来,愉悦道:“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咬他!我把他的尾巴咬断!”
祁云:“!”
不可以啊乔乔!!!!!!
那是你的同学!!!怎么可以这样对同学!住嘴!
小王子正要开口,一只大号的猫猫爪爪从天而降,按在了豹猫的身上,把他“啪叽”按成了一张软绵绵的猫饼。
雪豹的声音随之传来。
“够了,乔伊斯,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祁云惊讶地发现,豹豹的声音也变成了流畅的电子音。这意味着,这番话他是用兽语说的。
小王子理解雪豹和猞猁用兽语说话。
谁还没有个悄悄话了嘛。
他没想到,翻译器这么厉害,连豹豹的悄悄话都能翻译出来。不过也是,路说翻译器的功能可多了,最具体也最为完善的一项功能便是翻译兽语。
偷听别人悄悄话,说话的人还是自己的学生,一个今年刚满一岁,一个年龄未知,祁云有点心虚,脚步又悄悄往后挪了一下。
豹猫不高兴地踹开雪豹的爪爪,顺着祁云的衣服飞快爬上他的肩头,拽住了祁云的一缕头发对着雪豹吐舌头。
“略略略!你管不着管不着管不着!”他做了个鬼脸,两只爪爪用力扯着自己的小猫猫脸,“豹豹讨厌!”
雪豹很无奈一般,“你怎么说都可以,不准再咬维安了。”
小王子的耳朵支棱起来。
他捕捉到了“维安”这两个字。
整个大猫班,他唯一不知道名字的只有一只猫猫,那就是不愿意搭理他、也不愿意搭理别的狞猫。
唔……那这样说的话,乔乔口中所说的“秃毛猫”岂不是指的是狞猫?
祁云抬头偷瞄几眼狞猫。
也不是很……
打住!他在想什么!不管秃不秃,那都是他的崽崽!
祁云侧过脸蹭了蹭豹猫的身子,小猫咪嫌弃地用肉垫来推他,“讨厌鬼,臭人类,怎么又乱蹭我,讨厌,和豹豹一样讨厌。”
……如果不是他被蹭的小呼噜都打起来了,小王子说不定会象征性地相信他一下。
他的目光在室内环视一圈,小心问道:“豹豹,它们闹矛盾了吗?”
雪豹眸中有诧异浮出。
以往不管豹猫和狞猫吵成什么样,祁云多半会以为他俩是在玩儿,或者是在唱歌,这还是他第一次猜对。
雪豹弯了下眸子,温声道:“嗯,是在吵架。狞猫不小心碰了乔伊斯的多肉,乔伊斯不高兴别人碰他的东西,便和狞猫吵起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仍然是温和的,“现在已经解决了,祁老师不用担心他们。”
小王子看看一脸要鲨猫的狞猫,耳朵边是豹猫重复的“讨厌鬼”,目光移来移去,最终又落回了雪豹身上,目光里带上点狐疑。
这叫“已经解决了吗”?
豹豹是不是在驴他?
豹豹怎么会驴他嘛,豹豹也是他的好崽崽,肯定是翻译器出问题了。
反正不是崽崽的错。
雪豹话罢,带着狞猫到了另一边给他顺毛。
他走开后,他身后的小狮子哒哒哒跑过来,自发把祁云围住了,绕着他的脚转圈圈。
“祁老师,你来做什么呀?是来陪我们玩儿的吗?”语气里满是欣喜和雀跃,显然高兴极了。
小王子悄悄松口气。
呼——小狮子还是平常那个粘人的小狮子,没有变!
他面上露出点喜色,揣着白猫就地坐下,脸在小狮子柔软的鬃毛上蹭了蹭。
超级软的!
他乐颠颠道:“对呀,我来找你们玩儿。”
提起“玩”,白虎便高兴了,撒开蹄子跑到祁云身边,眨巴着一双布灵布灵的眼睛。
“我们玩什么祁老师!”
祁云过来是想听崽崽们说话的,来玩儿只是他顺口说出的,真要玩点什么……
他沉思的功夫,一旁小憩的猞猁醒了,抬腿跨过小狮子,爬上了祁云的膝盖,用额头顶了顶他的手背,软绵绵地叫起来,“嗷呜嗷呜。”
祁云低头看了眼,暂时把白猫放进外套里,伸手将猞猁抱起来,乐陶陶道:“崽崽呀!今天高兴一点了吗?”
猞猁点头,目光注视着他,余光却是往他怀里跑的。
他软声道:“看见祁老师,我就高兴了。”
小王子更高兴。
他忍不住低头,在猞猁脑袋上啾咪一口。
他啾完这口,怀里的白猫应声探出一个小脑袋,警惕地盯着猞猁。浅蓝色的瞳孔微微闪了闪,靠近祁云,爪爪抱住了他捧着猞猁的一只手臂上,软绵绵地叫出声。
“喵呜喵呜!”
白猫回头,眼巴巴望着祁云,眼里装模作样地浮出一层晶莹,小模样很委屈,全然一副看花心主人的模样,细声细气地喵呜着。
祁云的身型却微僵。
他耳中,翻译器一板一眼地翻译着两人的对话。
猞猁:“不要脸。”
白猫:“多少比你好点,毕竟有的人只会说好听话了。”
猞猁:“我说的话他能听懂,你说的他听得懂吗?多少岁了还不能开口的废物。”
白猫:“我不能开口他照样喜欢我。”
猞猁:“耍心机的喜欢叫什么喜欢?有本事你别对他哭哭啼啼。”
白猫:“要你管?有这功夫你不如回去自省,为什么他更喜欢我不喜欢你,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是他的猫,你只是他的学生,我才是能陪他长久的那个。——你羡慕不来。”
这之后猞猁便不说话了。
小王子猜测了一下,他的沉默等同于吵输了。
他看了眼一脸小委屈的白猫,目光移到嘴巴甜甜的乖巧猞猁身上,突然觉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坏掉的可能不是翻译器。
是他。
小王子头都大了。
猞猁和吉祥不是好朋友吗?他们之间说话,怎么会这么剑拔弩张?每一句话悉数带着浓浓的挑衅和火星味儿,连迟钝的小王子都听出来了。
小王子心慌慌,要撸三只猫猫才能够缓和过来。
他左手揉揉白猫,右手揉揉猞猁,最终把脸埋进了小狮子背部,久久没有抬头。
他的崽崽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因着听不懂崽崽们说话,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他通常是选择自己胡乱猜一个的。
在他的猜测和想象中,他的崽崽们乖巧又可爱、善良又活泼,彼此虽然打打闹闹,但却是个团结和谐的小团体。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嘛。
反正都是他的崽崽,他的崽崽不管是什么性格,都超级超级可爱!
这样表面装乖,背地里却在暗戳戳吃醋的样子,好像有点更可爱了。
护短的小王子抬头,在吉祥和猞猁头上分别亲一口。
“崽崽们今天好可爱呀。”他忍不住道。
猞猁软绵绵地叫,“只有今天可爱吗?其他天难道不可爱吗?”
祁云认真道:“其他天也很可爱呀,今天尤其可爱嘛。”今天他可是听得懂崽崽们说话!
白猫没有问这么傻乎乎的问题,小肉垫蹭着祁云的脸,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伸出两根爪爪,比了一个小小的“二”。
“你亲了他两次,我只有一次,还不够。”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要比他多。”
猞猁听得直犯呕。
“呕。恶心。”
祁云盯着这位“小可怜”看了两秒,没忍住笑出声。
他的吉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亲亲也要计算次数!
啊啊啊太可爱了吧!
祁云二话不说在他额头又亲了一口,顺带捏住他的爪爪,往他爪爪上啾咪了两口。
猞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当祁云的猫猫真好,祁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猞猁也想当祁云的猫猫。
他不满足于学生的这个身份,学生的身份只是一时的,只有祁云猫猫的身份才是长久的。
如果他成了祁云的猫猫,祁云可以随时随地亲亲他、抱抱他,祁云会喂他吃东西、给他洗澡、带他出去玩儿。
可他不是祁云的猫猫,那只该死的、突然冒出来的流浪猫才是祁云的猫猫。
猞猁很确定,他对祁云有的只是依赖和习惯,像是小朋友争宠一般,他被祁云吸引着,不由自主靠过去,并将祁云划分到了自己的所有物当中。
这和男女之爱无关。
他就是单纯的想要独占祁云。
猞猁眸光阴沉沉地望着秦戈。
这只白猫真碍眼。
大概是他盯着吉祥看的时间太久了,祁云也察觉到了,回头看他一眼,蓦地想起自己来时做的决定。
他要让他的崽崽和猫猫成为很好的好朋友呀!
小王子捏着吉祥的爪爪伸了出去,笑弯了一双眼,“猞猁也想和吉祥贴贴吗?来,你们拉手手,以后做好朋友嘛。”
他如法炮制拉起猞猁的手,把两只猫猫的手叫叠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两只猫猫,想看看他们会说什么。
猞猁眸光一闪,下颔隐约绷紧了,抬头看向祁云,面上露出的神情轻松又惬意,大大方方道:“好,既然是祁老师做的决定,那我愿意和他交朋友。”
“交朋友”三个字被他咬得比其他字瞧重一些。
傻乎乎的小王子自然听不出来。
但不代表秦戈听不出来。
他忍着抽手离开的冲动,抬头眼巴巴地看向祁云,目光怯生生的,一双几乎变成了墨蓝色的瞳孔沉甸甸的,被一星水润给擦得干净雪亮,犹如倒映进去了星河一般。
他在害怕,却又强忍着害怕和猞猁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