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猫和猞猁都看愣住了。
祁云心里有一丢丢心虚,但是想想这群嘴碎的小鸟有多讨厌,又不这么觉得了。
骂他的崽崽本来就不可以!
那两只浑身湿透的小鸟很快回过神来,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你干嘛呀?!”
“发什么神经病,没看见门口有鸟吗?”
“看见了。”祁云回答第二只小鸟的话,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才会泼水出来。”
两只小鸟一顿:“看见了你还泼水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祁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因为你们的嘴很臭,想帮你们洗一洗罢了。”
两只小鸟神色俱是一僵,背后嚼舌根再厉害,也很少有到了正主面前还继续嚼舌根的。
那不叫胆子大,那叫愚蠢、不懂事。
祁云面上难得有了些怒气:“我不是小偷,我的崽崽们也不是品行不端的人,它们比你们优秀很多,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学生,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才是品行不端的学生,不在背后议论他人我以为是当鸟的基本法则。”
两只小鸟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其中体型稍大一些的那只开口道:“可是凝凝说了你偷了她的种子,这是事实。”
他抬头看了眼祁云,鼓足勇气道:“凝凝说了,你就是小偷。”
“我才不是小偷!”
祁云生气了,面上带着怒容,大声道:“那粒种子分明是它自己不要的,那是我捡来的,它自己不记得了,凭什么说是我偷的?既然它已经不要了这粒种子,我捡回来自然是可以的,更何况,那粒种子也是我和我的崽崽们把它养发芽的,我现在就要去把我的盆栽要回来!”
祁云把手上的铁桶放下来,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他全然没注意到,他身后不知什么事多了几只崽崽,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豹猫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话,忍不住蹙眉问道:“他说什么?什么小偷、盆栽、种子的?还有门口那两只鸟又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他,猞猁已经猜到了什么,扭头就去了教室,步伐和平常的懒洋洋相比起来差远了,几乎是有些焦急地大步走过去的。
豹猫还在原地懵逼,抬头看向一旁的白虎:“你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白虎已经默默把爪子亮了起来,天空般的蓝色瞳孔沉了下去,眸色显得比平常深重许多。
“大概听懂了一点,祁老师被人欺负了,不,是被鸟欺负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小狮子一样,也开始叫祁云祁老师了。
他看向门口的两只小破鸟:“听不懂的话,那就抓两只讨人厌的小破鸟过来,让他们给我们说清楚前因后果。”
豹猫稍加思索,欣然同意了他的提议。
过了没几分钟,大猫班的门口响起凄惨的鸟叫,洒落一地鸟毛。
白虎左右两只爪子分别抓住了两只快要被扯秃的鸟,豹猫“呸”的一声吐出了嘴中难吃至极的鸟毛,立起上半身看这几只鸟,开始了他的审问。
“刚刚你们两个在门口说什么?”
被捉住的两只鸟欲哭无泪,白虎在他们背后喷吐着热气,似乎随时有可能张嘴把他们吃掉。
回想了一下背后那只白虎的样子,这两只小鸟快哭了,其中一只嘴快,急急忙忙把方才的事和盘托出,顺便还说了祁云的话和他的反应。
“……他现在就是去要盆栽了,他说他才不是小偷。”
豹猫一点点蹙起了眉:“你是说,那只叫凝凝的红色小鸟把我的盆栽抢走了?”
面前的小鸟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是、是,我们是听到她说的才会从中班的地界飞过来的看看的。”
豹猫一瞬就生气了。
“那是本大爷的盆栽,哪里来的杂毛鸟也敢抢我的东西?还敢骂我?!”
两只小鸟连连辩解,却还是生气的白虎一爪子拍在了地上。
豹猫犹且觉得不解气,去把他们掉落的鸟毛捡起来,掰开他们的鸟嘴就往里塞。
“两个长舌妇!”
对他们拳打脚踢,把两只小鸟欺负得发誓再也不敢来大猫班的地界后,豹猫才气鼓鼓地住了手。
白虎冷冷看着他们,刚要松手,雪豹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慢着。”
两只鸟抬头,身形高大的雪豹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白虎,又看了一眼豹猫,目光中浮现出不赞同之色。
“这样太过分了,他们还是小孩儿。”
两只小鸟连连点头,被他一席话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以为这个班终于有一个明事理的人。
豹猫理直气壮道:“我是这个幼儿园最小的,白虎才是以大欺小的那一个。”
雪豹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又点了点白虎的脑袋,却始终没有让白虎松手把这两只小鸟放开。
他们也就只能以别扭而又难受的姿势被白虎压在掌下。
雪豹一番不痛不痒的斥责过后,才将目光投了下来,看着其中一只鸟。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并且他们已经知道了错误,你们不要生他们的气,毕竟他们还是小孩儿,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对了,有一件事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澄清一下,可以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语气客客气气的,声音里也没多少斥责的意思,却平白教人打一哆嗦,心头升起恐惧。
那种恐惧并非是单纯的恐惧,是高级向低级的施压,自然界中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天然压制。
他似乎生来就应该站在顶点处,那最高的地方。
“我们的老师祁云并不是小偷,而你们口中的凝凝是个空口无凭污蔑别人的人,我希望所有误会我们老师的人都能解除对他的误会,可以吗?”
他俯身,凑到了两只小鸟面前,面色和语气温温柔柔的,瞳孔中却写着极为明显的威胁。
只要他们敢不答应,他们绝对走不出这个院子。
两只小鸟:“……”
他们这真的是在幼儿园?而不是一不小心进到了黑/社/会火扌并现场?
妈妈救命啊这只豹子好吓人呜呜呜!
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把他们一口吃掉一样!太吓人了!
迫于威胁,两只小鸟忙不迭点点头。
雪豹重新直起身,温柔地目送这两只惊慌失措的小鸟飞快逃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着中班的地界飞过去。
庭院内,雪豹收回视线,面上已经一点笑意也没有了,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豹猫看向他,超大声地告状:“豹豹,豹豹,有人抢我的小盆栽!那群臭鸟居然敢抢他猫大爷的盆栽,我看他们一个二个的是不想活了!”
雪豹把抓着自己前肢的小猫咪一把薅了下来,甩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去小鸟班。”
他微侧头,猞猁从教室走了出来,眸光阴沉,脊背微伏,已然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尖利的爪子甚至隐隐有从肉垫中伸出来的趋势。
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并不美妙。
.
祁云走到了小鸟班门外,用力拍响他们班的班门。
开门的是那天户外种植见过的男老师,一脸疑惑地看过来:“请问你是谁,怎么了?”
“我是大猫班的实习老师,我来你们这儿是因为你们班有一个叫凝凝的学生污蔑我偷了它的东西,还把现在已经属于我的东西直接抢走了,我现在是上门来要的。”
男老师对于这些学生间的事情并不清楚,听祁云是来要东西的,扫描了他的教师证明才打开门放他进来。
“我们班的学生拿了你的什么?凝凝这孩子……虽说平常比较霸道,但抢别人东西这种事,她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祁云气鼓鼓地走到教室外。
“那是我和我的崽崽们一起种的盆栽!”
现在是上课时间,小鸟全部聚集在教室里,祁云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讨人厌的红色小鸟,昨天上门来的小鸟全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祁云说了声“抱歉”,绕过男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敲响了门。
“咚咚咚!”
小鸟的视线七七八八投过来,祁云看着红毛小鸟,大声道:“把我的盆栽还、给、我。”
后面三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小鸟们面面相觑。
认识祁云的人毕竟是少数,猝不及防看见这么好看的老师,小鸟们都有些惊诧。
只不过,听他的话……
他们将目光投向红毛小鸟,凝凝怎么会拿这么漂亮的小老师的东西?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红毛小鸟蹙眉,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嫩声道:“我没有拿你的东西,应该是你拿了我的东西才对,你这个小偷怎么还有脸来向我要东西?”
“我不是小偷。”
祁云抿着唇气鼓鼓道:“这粒种子明明是我捡到的,是你和你的朋友明确说了不要,谁爱要谁要,我才会把它捡回去的,当时你在旁边看到了,你分明很清楚不是我偷的,为什么要带人上门来抢我的盆栽?又凭什么说我是小偷?你这是强盗行为!”
红毛小鸟语塞,忍不住大声辩驳道:“我才没有看见,你就是小偷!”
祁云比她更大声。
“你不仅是个强盗,你还是个骗子,你骗了所有人,你告诉它们是我偷了你的种子,但是我没有,那粒种子之前不是我的,但在它被抛弃之后,我捡到了它,所以它是我的。”
红毛小鸟张嘴,想要说话,被祁云语速飞快地打断了。
“更何况,那粒种子也不是你的,它是小明朋友的种子!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种子、偷了你的东西?骗子!强盗!把我的盆栽还给我!”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那只叫小明的黄色小鸟蹙了下眉。
小朋友们大多喜欢漂亮的东西和人,不明所以的小鸟将视线投向小明,纷纷开口问道:“小明,你的哪个朋友呀?”
“我怎么知道。”
鸟群中有一只浅灰色的小鸟抬头看过来,她有些怪异地指了指自己:“丢种子?听起来好像是我做的事?”
小明看过去。
祁云也跟着看了过去,小鸟班的鸟大多是能够开口说话的,因此他也不担心听不听得懂的问题。
瞥见那只浅灰色的小鸟,他用力点了下头:“就是你的,我记得很清楚,但是也是你说,你不稀罕这东西,谁爱要谁要,这只红色的小鸟后来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不要吗?没有人理她,所以我把会把这粒种子捡走的。”
灰毛小鸟点了下头,从单杠上站起来,目光若有似无看向红毛小鸟。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假如真的是我的种子的话,那蓝凝你这几天岂不是一直在骗人?”
她眸中流露出似笑非笑。
她完全不担心这番话会惹怒红毛小鸟,能被送来帝国幼儿园的特殊人种谁不是家里有点背景的?又不只是蓝凝家里背景强大,真比起来,还指不定谁更胜一筹呢。
红毛小鸟被她一番话轻而易举点起了怒火。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种子?你愿意帮这个低贱的普通人也不愿意来帮我?你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他一个普通人有可能种得出高阶植物吗?我都种不出来,凭什么他一个普通人能行。”
灰毛小鸟懒得听她的废话,从她这一长串冗杂的话语中抓住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你嫉妒他?”
“因为他一个普通人比你有天赋,比你先种出了高阶植物,而你顶着谁谁谁女儿的名头,到头来却连一株高阶植物也种不活?”
红毛小鸟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下意识想反驳,可看见周围人或鄙夷或怀疑的视线,她面色骤然一白。
灰毛小鸟这么一说,祁云突然想到了什么。
“星际网上说,高阶植物的种子发芽期在七天到三十天之内,你们的户外种植课是在两天前。”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没了,断掉的部分引人遐思。
灰毛小鸟挑了挑眉:“这么来说,人家的确比你有天赋啊,你看看,多厉害的人。”
她于种植一事上是门外汉,小明却不是,听了祁云的话,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猝然扭头去看祁云。
教室内大部分人的视线聚集在祁云、红毛小鸟、灰毛小鸟身上,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被当众戳穿心思,红毛小鸟难堪到了极致。
偏偏周围还不断有小鸟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根本没有压低,每一句悉数传到了她的耳中。
“娇娇说得是真的吗?蓝凝其实是因为嫉妒小老师才这么说他的?天呐,她也太坏了吧。”
“凝凝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一点也输不起,我对她好失望,我原本还很喜欢她的。”
“她好恶毒,就像我妈妈看的电视剧里的那些污蔑女主的恶毒女配。”
“我还相信了她的话,我真傻!真的。”
红毛小鸟攥紧拳头,被这些话弄得羞忿难堪。
祁云看向红毛小鸟,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可以把我的盆栽还给我了吗?”
灰毛小鸟一抬翅膀:“你说得是后面那一盆,焉巴巴的那盆吗?你再晚来几天,这小盆栽就已经被她虐待死了。”
没有参与的小鸟们纷纷飞过去,在教室后面的众多盆栽中挑出了一盆极小的、瞧着焉巴巴的盆栽,共同抬着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