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星疾步进了主院,在门外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云星脚下一顿,待咳嗽声稍缓才推了门。贾敏正靠在床头,由丫鬟服侍着喝药。
因久病之故,贾敏原就单薄的身子越发消瘦了。林云星还记得贾敏病前的模样,乌发如云,肌肤白皙,容颜殊丽。可如今她的头发已经失去了的光泽,皮肤变得蜡黄,整个人都憔悴了。
林云星忍住泪意,温声道:“阿娘,我回来了!”
“星儿回家了!”贾敏看到长女,蜡黄的脸上闪过些许喜意,“快来阿娘身边,让阿娘瞧瞧。不,你还是站在门外不要进来,免得过了病气。”
林云星自不在意什么病气,只她刚从外面回来,尚未洗去一身风尘,不敢入内室,便隔着门槛与贾敏说话。贾敏先是问了林云星路上是否顺遂,然后便关心起贾母。知道贾母一切安好,贾敏便催着林云星回去休息。
贾敏刚用了药,面露倦色,林云星便也没有久留。回到自己院中,下人已备了热水。林云星沐浴后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再去主院,贾敏还在昏睡之中。
“太太许久不曾安枕,现下大姑娘回来,这才放心睡下。”兰姑放下帐幔道。
“阿娘近来睡得不好吗?我走之前,大夫还说仔细将养些日子就没事了,怎会突然这般消瘦?”
贾敏因生育伤了根本,大夫早就说过她难以长寿。可这是慢病,难以大安,好生调养多活些年并不难。大夫也说仔细养着,放宽了心,三五年内无妨。
林府没有妾室和庶出子女添堵,贾敏有儿有女皆是聪慧可爱,府上不缺人参鹿茸之类的贵重药材将养,原无大碍。若非如此林云星也不敢出门去,谁想才月余贾敏就病得这般重了。
“京中传信来说老太君病重后,太太就郁结在心,身子不甚好。调养些日子倒没恶化,后来听说表少爷和姑娘在运河遇险,便吐了血。”
林云星神色一变:“此事如何传到阿娘耳中?”
运河遇刺后,官船在渡头停靠,林云星曾派人送信给林如海,告知原委。在信中,她细细阐明了经过,却瞒下了自己受伤之事,还叮嘱父亲不必告诉母亲。病中多思不利于养病,她与贾琏平安无事,不必说给贾敏听,让她担忧。
“前些日子,外面都在传运河上遇刺的两位皇子殿下是从咱们林府回京的。又说咱们府上的表少爷和护卫英勇无畏,救驾有功,然伤亡惨重,连随行的丫鬟都受了重伤。”兰姑低声道,“老爷不许大家在太太面前说这些,可那日偏有两个碎嘴的婆子在院中胡言乱语,被太太听了去。”
林云星不曾料到这般事故,不由潸然道:“是我的过错,我该早些回来,让阿娘宽心。”
运河上的那场厮杀,遇袭官船和刺客留下了近两百尸体。这些尸体随水流飘到下游,运河沿岸在事发之地往下游百里打捞了三日,都不曾将尸体收齐全。这件案子,京中至今没有查到幕后真凶,却成了运河上被争相传说的奇闻。
传说皆是口传口,经过一次次传播,衍生出了各种奇怪版本。
贾敏听到两个婆子说的版本便是夸张了数倍,诸如那夜刺客箭如雨至,表少爷一马当先挥剑如风云云。这本是赞扬贾琏,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贾敏想到花拳绣腿的贾琏都被逼到拼命的份上,同样在船上的林云星岂非也是凶险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