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贫瘠的土地,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祝政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关洁久久未能回神。
她抱着电脑,手指贴在键盘,抿嘴,克制地呼吸着。
这首诗意义对她而言太大太大,她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对它的热爱。
很大程度上,她觉得这首诗就是在写她。
可是,她没找到最后那朵玫瑰,她依旧孤独寂寞,依旧无所依靠。
空气很安静,气流好像也变得慢缓了。
祝政坐在一旁,左手摁住搁置在膝盖的诗集,右手捏着书页边角,时快时慢地翻动。
翻了四五页,祝政合上书,倾身,将诗集规规矩矩搁在关洁之前摆放的位置。
一切都毫无征兆地陷入僵局。
背后墙壁上挂着的英式钟表不知不觉走到五点半。
窗外依旧寂静无声,大半个上海笼罩在这漆黑的夜色。
关洁舔了一下嘴唇,半垂脑袋,手指落在笔记本触摸板,轻点保存按钮,将剪了三个多小时的视频存档。
存完视频,关洁又登录微信,将视频转到微信件。
结束后,关洁退出所有账号登录,摁下关机键,合上笔记本,顺手递给祝政。
祝政下意识接过笔记本,笔记本底部微烫,落在祝政掌心,掌心仿佛被碳火灼过,灼得他火辣辣的疼。
关洁没注意到祝政的情绪变化,起身拿开怀里的抱枕,穿好拖鞋,问祝政:“要喝酒吗?”
熬了快一宿,祝政精神不大好,人窝在沙发,抬起微褶的双眼皮,神情懒怠地看她一眼,说:“胃不好,喝不了太多。”
关洁眨眼,劝说:“意思意思。”
祝政沉默间隙,滚动喉结:“喝点也行。”
关洁见他没拒绝,走到酒柜前扫了一遍她之前存的几瓶酒,犹豫几秒,拿起其一瓶,扭头问:“白葡萄还是香槟?”
祝政注视几秒关洁手里拿的白葡萄酒,捏着眉心道:“白葡萄。”
关洁若有所思点点头,绕过酒柜,顺手拿了两支白葡萄酒杯。
喝白葡萄要提前冷却二十分钟,关洁去找了个冰桶,装满一大半冰块,将酒瓶斜放冰桶。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关洁见祝政精神不大好,又起身去卧室拿了两片橙子味的维c给他。
祝政接过维c,一口塞进嘴里,生咽下喉咙。
关洁倒水的动作一滞,“你直接吞了?”
祝政拿起抱枕垫在后脑勺,人仰躺在沙发,解释:“之前药吃太多,胃难受。就这么吃,好受点。”
关洁轻挤出一个鼻音,没再说话。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白葡萄冷却好,关洁找来开瓶器,握住酒瓶,熟练地打开瓶塞。
瓶塞打开,瓶口冒出一缕薄雾,清爽的葡萄酒香也不甘示弱溢了出来。
关洁端过酒杯,一人倒了小半杯。
“敬这彻夜不眠的夜,敬你我——永远年轻。”关洁捏住杯柄,半抬手腕朝祝政碰杯。
祝政配合地碰了下。
抿了一小口,关洁抱着膝盖,蜷腿侧坐在沙发,突发奇想问:“要听歌吗?”
“这时候?”
“对啊。”
关洁没等祝政回复,迫不及待爬起来,拐进卧室拎着吉他,步伐欢快地走出来。
祝政望着今晚情绪跌宕起伏的关洁,忽然失笑。
也是,这姑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关洁重新坐回沙发,搂着吉他,懒散地弹了几个调,问他:“想听什么?”
祝政想了好一阵都没想到合适的歌,摆了摆手,让她随便弹。
关洁翻了个白眼,决定:“那就陈奕迅的《无条件》好了。”
这首歌她弹过好几次,记得住词曲,也不用去特意百度。
临唱前,关洁又抿了两口葡萄酒。
酒下肚,关洁垂下脑袋,搂着吉他开始弹唱。
……
—事与冀盼有落差请不必惊怕
—我仍然会冷静聆听
……
—美难免总有些缺憾若果不甘心去问
—问到最尾叫内心也长出裂痕
……
听到最后,祝政竟分不清关洁是在单纯唱这首歌,还是透过这歌词跟他传达什么。
祝政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关洁的样子。
跟她日记里的时间一致,15年,酒吧开业的第三天。
前两天,生意场上、私下的朋友全都来撑场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他日日夜夜都在酒吧待着喝酒、陪客人聊天,偶尔谈点生意。
关洁进去前十分钟,他刚送走一波人。
彼时他累到筋疲力尽,人瘫在沙发上,困到倒头大睡。
刚睡下没多久,关洁就背着吉他,小心翼翼钻了进来。
他至今记得,关洁那天的打扮。
四月的天,北京还不算太热,她倒好,吊带配短裤,外面罩了件薄衫,一身打扮,清清凉凉,跟过夏天似的,耳垂还吊着两串夸张耳。
肩膀上挂了把破吉他,跟她这身清凉打扮格格不入。
只是配上她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再怎么不搭,人往那一站,也足够吸人眼球。
祝政见到她第一眼,立马没了睡意。
捏了捏眉心,祝政掀开眼皮,睨她几眼,故意为难她:“会喝酒吗?很能唱?能豁的出去?”
问完,他坐在沙发,端起酒,饶有兴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