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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绿从来不是善茬,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祝政即便没在人前跟她撕破脸,可也让她受到不小惊吓。
她先是怔愣两秒,而后嘴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纤细的双臂重新挽上祝政的臂弯。
同时露出虚假的笑脸,跟各家媒体平易近人地打招呼:“感谢各位朋友的祝福。另,我跟祝政好事将近,诸位到时一定赏光。”
祝政闻言脸色大变,看向计绿的眼神满是讥讽。
他舔了舔嘴唇,拉住计绿的胳膊将她粗鲁地扯一旁。
没等她站稳,祝政大手掐住计绿的下巴,俯身,薄唇贴近计绿脸颊,不留情面地挖苦:“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豁出去了。”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你试试。”
旁人看过去,只以为他们在调/情。毕竟,两人靠得那么近,计绿又笑得那么开怀。
计绿对祝政的警告视若无睹,笑着扒开祝政的手臂,找准借口,飞速撤离灾难现场,任由祝政憋足火气,却无处发泄。
方寸之间,江维连摔两次酒杯。
第一次是没拿稳,第二次是不小心碰到关洁的手背。
酒水洒了关洁一身,复古红的裙面沾上橙黄酒渍,别提有多难看。
江维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掏出纸巾补救。
弄得手忙脚乱,反而把现场搞得一团糟。
几个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纷纷拿起手里的武器拍下这一幕,快门声此起彼伏,恨不能当场写出通稿,博得新闻头条,指望下个月奖金翻翻。
江维经纪人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拉着两人躲避,又忝着笑脸同媒体人解释只是意外,希望各位手下留情。
关洁被江维助理带到二楼一间客卧,裙子不能再穿,助理记下她的三围尺寸,转头去给她拿备用的衣服。
助理离开,酒店房间只剩她一个人。
裙子黏糊糊地贴在大腿,难闻又难受。
关洁站了几秒,自顾自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走进洗手间,找了条干净毛巾擦拭裙摆的酒渍。
万岚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把礼服弄脏,穿完还得还给品牌方。
这下好了,怕是要赔一大笔。
擦了两三遍都擦不干净,江维助理还没送衣服过来,关洁只得脱掉礼服,换上酒店准备的睡袍。
礼服太贵重,她不敢水洗,只能将这烫手山芋规规矩矩搁置在床头。
换完睡袍,关洁拿起手机给朱真发条报备短信,告诉她这出了点状况。
朱真人在采访现场,并未看到。
久未等到回信,关洁摁灭手机,绕过床尾走到落地窗前立着,垂下眼,静静看着底下草坪衣香鬓影的人。
各个穿着得体优雅,撑着虚浮的笑,举着香槟到处攀谈。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关洁老早就曾体会过被人扔上饭桌品头评足的滋味。
吱呀——
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关洁以为是江维助理送衣服过来,头也不回说:“衣服就放床上吧,麻烦您了。”
回应关洁的,除了沉默,只剩打火机的摩擦声。
关洁察觉不对劲,猛地回头。
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裹挟着惊涛骇浪的丹凤眼。
那人嘴里衔着烟头,手握打火机,不知何时走进房间,这会儿立在电视柜前,挑起眼,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内场暖气足,他身上呢大衣脱下来搁在臂弯,里面穿了套定制西服。
衬衣纽扣一丝不苟扣到顶端,领口打了条墨蓝色领带,左手手腕换了块价值不菲的新表。
西裤裤腿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皮鞋面不带一点灰,连头发都特意打理过。
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精致”两个字,像极了商界精英大佬的打扮。
关洁瞧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些陌生。
祝政注意到关洁的目光,阖了阖眼皮,往前迈开腿,走到关洁面前,伸手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她。
关洁透过包装袋敞开的缝隙瞥了眼,里面装着一套未拆牌的衣服。
祝政见她迟迟不接,掐断燃了大半的烟头,亲自将衣服送到她手里,“换上试试。”
“江老师助理已经去——”
关洁刚要说江维助理要给她送,话说到一半,迎上祝政晦涩不明的眼,关洁自动吞下后半句话,抿了抿嘴唇,提着祝政准备的袋子,往浴室走换衣服。
两件套,练色不规则褶皱衬衫配一条浅灰色阔腿裤。
跟她平时风格很像,出自同一家小众设计品牌。
关洁换好衣服,取下与衣服不匹配的水晶耳坠,抬头看了看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走出浴室。
祝政还没走。
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双扶沙发,翘着二郎腿,拿着手机在看微博。
江维替关洁擦裙摆那幕已经上了热搜,底下骂声四起,全都在声讨关洁不要脸,故意勾/引江维。
他的粉丝控评厉害,好几楼高赞评论都被他们家粉丝占据。
大多都在骂关洁不要脸,说他们哥哥清清白白,什么都不懂,不要被玷/污了。
祝政随便翻了几条评论,冷着脸退出热搜词条,翻出电话给负责人发了条消息,让他撤热搜。
消息刚发出去,就见关洁清清淡淡走了出来。
祝政盯着那道遮得严严实实、既不露背也不露锁骨的人,憋了一大晚上的气忽然烟消云散。
揣好手机,祝政撑着扶手站起身,抬步走到关洁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关洁,滚动喉结评价:“顺眼多了。”
关洁看他一眼,没吭声。
祝政见怪不怪,扯开嘴皮继续跟她搭话:“跟江维认识?”
关洁皱了皱眉,简短道:“校友。听过他的歌,没见过人。挺有才华的一个人——属于老天赏饭吃的类型。”
针对这一点,她还挺羡慕的。毕竟,天赋流和努力党之间差得可不止一个银河系。
“没见过你还加人好友?”显然祝政没在意她后半句话。
“……”
祝政没等到回应,扭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提醒:“离他远点,沾了麻烦。”
想起计绿刚才挽着祝政胳膊,宣布他俩好事将近的画面,关洁不动声色退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回怼:“没你麻烦。”
祝政轻嘶一声,紧着耐性跟她解释:“跟计绿扯上关系的人能不麻烦?你上次在计绿的苦还没吃够,非要惹那疯子才罢休?”
关洁一脸迷茫,没反应过来祝政话里什么意思。
祝政见状,扯了扯嘴皮,嗤笑:“得,白说了。”
他呼了口气,把这番话给她往细了掰:“这么跟你说吧。江维跟计绿私下玩好几年了,甭管他俩是郎情妾意还是其他见不得人的关系,江维明里暗里都是计绿的人。”
“你真当他一毫无背景的人能靠自己的天赋才华在这圈子长红不衰?”
“计绿费力将人推上去,能容忍别人碰?甭管她在不在意,她的东西,谁碰谁倒霉。”
“这女人跟疯了似的,逮着人就乱咬。偏偏在人前装得温柔体贴,谁惹谁倒霉。”
说到这,祝政睨了一眼脸带质疑的关洁,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别不信。不信我俩走着瞧,看看我说的到底在不在理。”
关洁早在祝政开口那刻便想通了刚刚江维失态的画面。
她没那兴趣去知晓、揭穿一个人表皮下的真面目,也没觉得江维倚靠计绿的资源上去是什么可耻的事。
本就是你来我往、你情我愿的事,就算有问题,也是当事人双方的责任,跟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跟江维的关系顶多停留在校友层,压根儿不可能有过多交集。
祝政久未听到回应,手指扣了两下打火机,再次出声:“吱个声?”
关洁抿了抿嘴角,面不改色说:“你挺没意思的。”
祝政皮笑肉不笑地睨她,反问:“敢情我的错?”
关洁深深看他一眼,绕开他,折叠好床上的礼服装进包装袋,开门走出房间。
至于他的反问,被她抛之脑后,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
祝政看着那道匆忙离去、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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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洁刚走到电梯口就碰到了江维,他重新换了套衣服,手里还拎着她之前穿的那家同品牌礼服。
看到关洁已经换了身,江维脸上滑过短暂诧异,满脸歉意说:“抱歉,刚刚不小心泼到你。品牌方刚把礼服送到,你要不要重新换一套试试?”
关洁摇了摇头,拒绝:“呃,不用了。我已经换了衣服。礼服穿起来太麻烦,我不太喜欢。”
江维垂了垂眼睑,主动说:“那你把弄脏的礼服给我,损失我替你赔偿。毕竟是我惹的事,总不能让你受委屈。”
关洁刚想拒绝,背后冷不丁地响起祝政的嗓音:“你粉丝知道你私下什么样吗?”
江维伸在半空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