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没和雪嫣然他们聊多久,问心台上的鼓声便骤然打断了他们。
她收敛了情绪,冷着眉眼瞥了一旁目不斜视的青年一眼。
也没什么礼让,先一步御剑飞了上去,稳稳落在了高台正中央。
宁玦心情也不算好,上午时候陆九洲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无视他,他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这个时候白穗也是如此不把他当回事,他眉宇之间郁气更甚。
高位之上顾止扫了宁玦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这孩子这般心性,资质再好以后也少不了吃苦头。”
“昆仑如今就那风气,那老东西太急功近利了,没那么多耐性培养弟子们的心性。”
蓬莱主拿着个灵果往嘴里塞着咬了一口,有些含糊地这么说着。
“倒是你这百来年没见,还越发沉得住气来了。刚才那妖修意外妖化失控的时候连我都吓了一跳,你还能这么淡定的喝茶吃糕点。”
其实并不是顾止淡定,而是戚百里虽失控了,但是下手意外的克制了些。
看上去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样子,除了断了几根骨头外,并没有伤及肺腑。
当时的情况并不糟糕,白穗也有反击的机会。
两者实力差距在,他并没有想过少女会赢。和陆九洲一样,他也是不是很希望白穗和宁玦对上的。
只是结果还是白穗赢了。
更要命的是她情急之下还把飞羽令给用了。
顾止尽量面上表现得平静些,喝了一口茶水回答道。
“这么多人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及时制止便是了。所有修者都是生死一线过来的,更何况这只是一场试炼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我同意,你就是太宠你徒弟了,保护的太好可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那妖修也没怎么下狠手,这一次不一样了,宁玦这小子都是杀招,提前让她知道世事险恶也算百利无一害。”
蓬莱主是真的以为顾止看开了,笑着顺着他的话这么说着,还一副甚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作为东道主,一会儿你徒弟无论是被打残了还是如何,这丹药什么我都给你包了。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徒弟。”
“呸!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还没开始呢就在咒我徒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是她一会儿真有了什么好歹,我把你丹药阁都给掏空!”
前一秒还端着一派仙风道骨,淡然无比的青年听了蓬莱主这话,“啪”的一下把茶盏给掷在了桌上。
没把蓬莱主吓到,反倒是一旁一直闭目静修的灵禅子先停下了捻着的珠串。
在他们争吵着快要动起手来的时候,他终是忍无可忍。
“安静些。”
“大家看的是下面的小辈比试,而不是看你们互殴的。”
灵禅子叹了口气,眉宇之间的那点朱砂也在皙白的肤色下越发昳丽。
顾止:“……你是在责备我们吗?”
蓬莱主:“你刚才是在教我们做事对吗?”
在灵禅子以为自己又和之前一样说错了话的时候,他敛了眉眼不再开口。
一旁的两人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意外。
要是换作以往时候,灵禅子是绝对不会开口制止的。
这样的他多了几分生气和人情味。
“看来那毒你没白中,没准还真有用,以毒攻毒几次没准你的蛊毒也就好了。”
蓬莱主说着,回头对一旁的顾止这么说道。
“等试炼结束时候要不咱们去找找那个南疆毒修吧,找她再要几颗毒丹。”
顾止还没来得及说话,灵禅子视线冷冷扫了过来。
“想我死可以直说,倒也不必用这样恶毒的方式折磨我。”
两人听后一愣,对视了一眼。
“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虽然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但是现在看来没准还真得去讨毒丹了。不得了了,以前的木头都知道怼人了。”
“……”
灵禅子表示很艹。
他觉得之后自己要是真的死了也不是死于蛊毒发作,而是这两狐朋狗友的毒手。
正在灵禅子想要开口断了两人的打算的时候,问心台上的鼓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天边几只仙鹤闻声飞远,晌午日光正盛,落在白穗的剑上耀眼明亮。
比试开始了。
顾止和蓬莱主也不再调侃贫嘴了,立刻将注意力重新落回了高台之上。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试,他们所关注的无非是白穗能够在宁玦手下撑到多久。
青烨并没有和宁玦交手过,却也是对他的作风有所了解的。
他抱着手臂沉着脸色看向被宁玦的剑气连连逼退的少女,比起之前看到戚百里失控时候周身威压还要低。
“放轻松点,你那小师妹不是昆山剑祖的亲传吗?既然能有资格拜入剑祖门下,就算赢不了也应该还是有些应对之策的。”
桑子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昆山这边,他和青烨关系不冷不热,算是能入眼且能说上几句话的对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冰晶往问心台上看去
白穗虽然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可同样的,宁玦也没有击中她。
“啧,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师弟是金丹,我师妹不过结丹初期,再有什么应对之策又有何用?”
虽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青烨平日里对白穗很是苛刻,修行时候下手也从不留情,可他是为对方好,不会参杂任何私人恩怨。
宁玦却不同。
他动起手来白穗哪里抵挡得住?
看着台上之前好几次都堪堪躲过攻击的白穗,这一次没躲过被击中的咳了口血出来。
青烨心里更加烦躁了。
“你喜欢你师妹?”
“啊?”
桑子俞没头没尾的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弄得青烨一脸莫名其妙。
“你又不是头一次观战这种比试了,不周山生死局的时候你都能面不改色看完全程,这才刚开始你不喜欢她干什么这么着急?”
他透过冰晶看清楚了白穗的模样,清丽可人,却算不得什么绝色。
“什么喜不喜欢?我着急是因为她是我师妹,只有我能揍,别人揍了她我不爽而已。”
“你是怎么一脸平静的说出这样恐怖的话的?”
桑子俞这么面无表情吐槽了一句,带入了自己的角度顺着想了下。
“不过我和你不一样,要是有人能帮我狠狠揍我师弟一顿,我倒是还挺高兴的。”
“……这话该我问你吧。
你是怎么把这种欺凌同门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青烨和桑子俞性格不大对付,这其中的不对付比陆九洲更甚。
他觉得再和对方聊下去他肯定会被气死,咬肌微动,刚平复了下情绪。
刚准备往问心台上看过去,上面一阵寒气淬冰,“唰”的一声。
以问心台为花座,延展着四周凝结出了一朵巨大的冰莲。
“看来是打算反击了。”
桑子俞话音刚落,少女的身影一动,在氤氲的冰雾里迅速移动到了宁玦的面前。
宁玦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反手极为轻易地挡住了她的攻击。
剑与剑碰撞的声音清晰又刺耳,剑刃划动的时候带着的火星细碎,险些落在白穗的眼睛。
两人距离很近,白穗试图想要把他压制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然而青年却纹丝不动,月白剑光覆在他的周身,整个人如沐浴月光般圣洁。
可眼里的戾气却藏不住分毫。
“我刚想夸你还知道防守了,结果你就沉不住气冲上来了。”
宁玦一边说着一边掀了下眼皮,他没有在看白穗,这时候竟然还分心往陆九洲方向看去。
“原本我想看在昆山的份上稍微手下留情些,可是你师兄似乎很在乎你……”
“他不是不正眼看我吗?如果我把你踩在脚下,我看他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气定神闲!”
“滋滋”的电流声在月白色的剑刃上隐约,白穗瞳孔一缩,连忙收了剑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这一招白穗在秘境时候就领教过,当时雷落时候他们三人都没有躲过。
然而宁玦腾出了一只手紧紧扣住了白穗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你不是说过你见过更快的雷落吗?这一次我看你还能不能躲过。”
这个疯子!
他是雷属性自然是不怕雷击,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若是靠近施术者这样近的距离,而且又是有身体接触。
那雷全然都得引到白穗身上。
白穗咬了咬牙试图挣开宁玦的束缚,可是两个力量悬殊。
之前还晴空万里的上空,这个时候骤然凝聚了一团诡谲的乌云。
雷鸣电闪之间伴随着“轰隆”雷落,那朵冰色莲花被瞬间砸碎。
周遭的威压逼仄,整个问心台似乎成了一处漩涡,全然和外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桑子俞没想到宁玦会直接上来就用这一招。
按照平日时候宁玦一般会先玩上一阵子,鲜少有这么快动手。
这一招威力很大,要是被正中砸中了可以瞬间切断对方的灵力,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的同时,对方再短时间里浑身麻木。
唯有意识清醒,再施展不了术法,更别提拿住剑了。
而能不能动弹倒没什么,比试时候只要人还有意识是不会中断的,除非一方主动弃权。
宁玦是不可能弃权的,白穗中了这一招更是不可能有气力弃权的。
他少有的没了耐性。
急不可待的想要在这个问心台上折磨,挫败白穗的意志。
桑子俞顿了顿,那双无神的眼眸一动,视线从下面往上看了过去。
落在了那个白色轮廓的身影上。
是因为他啊。
因为陆九洲之前的无视,宁玦才这样偏激的想要把怒气都发泄在白穗身上。
——这的确很像他的作风。
他眯了眯眼睛,又透过冰晶重新将视线放回了问心台上。
这一招会连续落下三道雷。
此时第一道雷已经落下,白穗咬牙引了天启去抵挡。
一人一剑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浑身战栗着,尤其是前者,脸色苍白如纸。
好似下一秒就要在落雷之下魂飞魄散了一般。
“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没准我一高兴了下,你可以少吃点苦头。”
宁玦扣着白穗的手腕死死往雷区里带,俊美的面容晦暗冷冽。
“你好像很心急,想要通过我证明什么……”
白穗抬眸看了过去,那双眸子依旧清明透亮。
“你是不是觉得很恼怒。不仅一而再再而三的败给我师兄,还一次又一次被外人拿来和他比较。”
“有我师兄在一日,在提到风雷双灵根的时候,他们只会想起昆山的陆九洲,不会想起你。”
“宁玦,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非要站在这个擂台和你对上吗?”
她手腕一动,天启的剑刃劈开了雷电,带着凛冽的寒气衬得她面容森然。
“我虽然现在修为不如你,但是我要让你知道,不仅是我师兄。”
“终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你无法超越的噩梦。”
宁玦被白穗尚有余力劈开雷电的动作给弄得一惊,却也只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