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总算有衣衫替换,还不用再忍耐着被她搬来扛去了,连遇总算暂且忘了武功不能带来的困顿,伏起身子朝外看去。
包晴的书房虽装点地不算多考究,终究比他住的下人房好。
水柳木的桌案上笔墨尽全,把角搁着的砚台摔出来一道缝,却仍盖不住苏墨本身的贵重。看着看着,连遇便收住了眼光,再好的墨也架不住那狗爬字糟践。
“暴殄天物。”连遇吐着槽,边朝门外看,那个包晴出去半天,如今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一路哐当哐当直响。
想起那余三娘会拿件下人的衣服给他穿,连遇的心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儿随母性,包晴不会也拿什么不上台面的东西出来招待他吧。
越想越觉得不是不无可能,连遇心一沉,不禁扶着窗沿起身朝外看去。
雨过后的四月天,阳光娇嫩可爱,小院中斜种着两棵绿柳,花期才过,枝丫间冒出来许多白点,眼见着就要变成毛毛飞出来扰人了。
包晴就是在连遇盯着那些白点瞧的时候出现在门口的,眼睛让她的动作多有笨拙,操作起手里的家伙也是极不灵活。
一个没留意,腿便被磕了一下,她皱着眉,缩了下脚,紧接着便朝门内露出个笑:“以后拿这个‘搬你’,如何?”
不如何。
连遇瞧着她手中那辆不知从何处淘来的板车,再瞧上头晃晃屾屾的板条,还有几根凸出来半截,眼瞅着谁坐上去谁就要挨扎的钢钉,脸上写满了抗拒。
“你这个,是想我坐?”
“对呀。”包晴声音跳脱,说到开心处还抬手朝前推了两步。
一听那咯吱咯吱的车轮声,连遇移开了眼:“要坐你坐。”
“你不喜欢?”
换你你喜欢坐这么辆破车出门吗?别说坐在上头形如货物,就说他这身份也是断断不会坐的。
连遇的抗拒让包晴微微有些失望,她撩开手将车放平,再蹲下去伸手摸了摸车轮:“这车不好吗?”
“不好,坏极了,糟糕透顶。”连遇接连用了三个词否定,顿时让包晴放弃了后头的游说。
她撒开车子,站起身,一副认命的模样:“那好吧,等我回头再想想旁的法子,在那之前,你行动不便的时候只能暂时让我抱着了。”
连遇:!!!
一盏茶后,兰草巷里,一身缁衣的包晴推着辆运尸般的板车走在头里,身后跟着面若寒霜的连遇,不是不想再被她拉拉扯扯,他是断不肯带着这车上街的。
早饭已过,平时热闹非常的兰草巷这会儿却行人寥寥,不光客没几个,连几个日常生意极盛的铺面这会儿也打着烊,斑驳的封店门条一水地朝巷子里延伸去好远,包晴一路走一路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巷中回响,步子不觉越发地凝重起来:“都是那家伙闹的。”
连遇对这种凄凉冷清的景象倒没多大不适,想当初他武功还在时,所过之处比这荒凉的也有。
“你看不见怎么识得是去哪家?”
“味道还有声音。”包晴抬抬鼻子,苟记布行的老板喜欢喝茶,各种好茶他那都有,闻哪家茶最香就知道是他家了,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