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光正好。
两人出现在一个景色宜人的水寨中。
李明霖身穿一领两上领白袍;腰系一条梅红攒线搭;脚多耳麻鞋。
蒋一枚身着一件毛青布大袖衫,一条湘裙,膝裤,布鞋。
两人对这套衣服很是熟悉,看了一眼便说:“还是北宋!”
环顾四周,港汊纵横数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两人所在的水寨乃是其中之一个落脚之地。只见这寨子后面有个八角水亭子,水亭子里面空间阔大,正在摆着筵席,围着圆形的桌案坐满了人,都是练武的打扮。
这水亭子四周水帘高卷,万朵芙蓉铺绿水,数点沙鸥浮水面,好一派山水风光。
只见这一众人由阶下小厮轮番把盏,酒至数巡,食供两次,当中有几人说了一些场面话。
然后,其中一个面目清秀,身穿白衣之人回头叫人道:“取来。”
阶下就有几个人转身出去,不多时其中一人回还过来,手中捧着个大盘子,里面放着五锭大银。
那白衣之人起身把盏,对一个三绺掩口黑髯,三十二三年纪的男子说:“感蒙众豪杰到此聚义,只恨敝山小寨是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聊备些小薄礼,万望笑留。烦投大寨歇马,小可死人亲到麾下纳降。”
听了这话,打量一番筵席上的众人长相,蒋一枚和李明霖马上意识到原来两人来到了著名的水泊梁山。
“这人定是王伦无疑了,那个应该是曹盖。”蒋一枚悄声说。
“他的死期到了,看那个豹头环眼的必是林冲,此刻怕是已经在心里把王伦杀了好几遍了。”李明霖说道。
这时,曹盖说:“小子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特来投托入伙。若是不能相容,我等众人自行告退。重蒙所赐白金,绝不敢领。非敢自夸丰富,小可聊有些盘缠使用,速请纳回厚礼,只此告别。”
那王伦还在犹自寒暄着,对于已经要到来的血雨腥风全无一点儿感知。
只见林冲双眉剔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道:“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到粮少房稀,今日曹兄与众豪杰到此山寨,你又发出这等言语,是何道理?”
那旁边忙立起一个似秀才打扮,面白须长的男子,他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察言观色地在那里说些欲擒故纵的话,一力地煽风点火。
“这个就是吴用了,此人看似足智多谋,实则机关算尽,他现在以晁盖为尊,过些日子又替宋江效命,之后杀小衙内,陷害朱仝,杀秦明全家,又陷害卢俊义等等坏事做绝。”李明霖提到他不禁有些牙根痒痒。
此时王伦喝道:“你看这畜生!又不醉了,倒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上下。”
几人又你来我往地言语了几句,那林冲便一脚将桌子踢到了一边,抢起身来,打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明晃晃刀来。
而那吴用把手将髭须上一摸,只见坐席上的几个人便起身,将王伦身边的几个人都按住了。
晁盖和另一大汉虚拦住王伦,叫道:“不要火并。”
吴用也一手扯住林冲:“头领不可造次!”
此时林冲已拿住了王伦,骂道:“你是一个村野穷儒,亏了杜迁得到这里。柴大官人这等资助你,周给盘缠,与你相交,举荐我来,尚且许多退却。今日众豪杰特来相聚,又要发付他下山去。这梁山泊便是你的?你这嫉贤妒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你也无大量之才,也做不得山寨之主!”
那王伦见势不好,拔腿要逃,可是曹盖和另一大汉将他拦住。
曹盖、吴用等一众人幸灾乐祸,志在必得。
王伦手下人目瞪口呆,变颜变色,手足无措。
林冲的尖刀在空中挥出了一道银弧线,向白衣秀士王伦捅去……
只见一个身影扑了过来,挡在了王伦的身前,那尖刀差一点儿便要刺到此人的身上。
林冲吃了一惊,急切中压转了手腕,尖刀地一声落了地:“锦儿!”
他眼前的这个身影是个年轻女子,容貌端正,穿着大红把的长袖低领衣,正是林娘子原来身边伺候的使女锦儿。
锦儿见了林冲眼眶不禁一红:“官人,寻得我好苦,听闻你在这里,锦儿才找人相助,来到了这里。”
她向旁边一指,李明霖过来见礼:“小人是柴大官人府上的,大官人见到这个姑娘晕倒在府门外,救了过来,才知道是前来寻林教头的,这才派小人一路护送来到山上,不想冲撞了各位的要紧事。”
他说完,用冷峻的目光一一打量着亭子里的各色人等,那晁盖正暗自嗟讶,错愕不已;吴用的眼珠转来转去,显见得眼前情形出乎意料,他正在另想主意。
其他人等都被这眼前一幕反转弄得迷惑不已,傻愣愣地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个人。
吴用清了清嗓子道:“林头领,只因我等上山相投,反坏了头领面皮,如今我们办了船只,只当告退。”
说完,他用一双眸子盯盯地看着林冲的脸色。
此时的林冲一看到锦儿,落草为寇之前的种种遭遇如浪袭来,夜梦中偶尔会念及的美丽贤良的妻子的影子又在白日里漂浮到了脑海里。
他此时心绪不宁,神属不定,听了吴用的话语竟然没有反应。
吴用着急地看看曹盖,后者也神色焦虑地看着他,两人再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形,不禁互相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