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是一位勤政的皇帝,每日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经常都是批到后半夜的。
晚膳经常都是随便用点儿什么,有时会加上一顿宵夜,点心什么的。
庆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只是今日直到吃夜宵时才想起来,不对啊,他这里多住了一个崽儿啊,崽儿跑哪去了?
手里的点心就没咬下去,转头对侯公公道:“崽崽还在监察院?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宫门都落了吧?”
侯公公心道:您才想起来啊?
但还没待侯公公开口回话,就听到一个脆生生地声音道:“爹爹,我吃完了才回来的。”
然后就见到小人儿迈步走进御书房后,噔噔噔地跑到庆帝的床榻前,蹬了鞋子爬上去,隔着一个床桌和庆帝对坐着,然后伸手也抓了一块点心啃了一口气,道:“我饿了,监察院的伙食不好。”
庆帝看小人儿鼓着腮帮子嚼东西的样子,像只小松鼠一样,可爱极了,便道:“监察院又不是酒楼饭馆,伙食要那么好干什么?”又道,“你这个点儿回来,怎么过的宫门?”
“萍萍叔叔给的令牌。”小人儿咽了一口点心,笑着对庆帝道。还把腰间的那个拍子抽出来给庆帝看,又道,“不过萍萍叔叔说了,只此一次,要我回来的后把牌子给爹爹。”
庆帝下过命令,监察院在有紧急密报时,可以无视宫禁持令牌进宫汇报,这会儿陈萍萍假公济私,竟然用令牌送小人儿回宫,虽然这个小人儿是自己的崽儿,但庆帝还是微有不满,可是后面小人儿补的话平复了回来——陈萍萍说只此一次,而且崽崽很懂事,主动把令牌上缴。
眼见着小人儿又咬了一口点心,腮帮子又像松鼠一样鼓鼓的了,庆帝没回头地对侯公公吩咐道:“还有饮子吗?让御书房备点儿甜的。”
侯公公哪里还不明白,但还是着意提醒了下:“陛下,饮子是有,但是小孩子牙齿还没长好,晚上喝甜的可能会坏牙啊。”
一听侯公公这么说,小人儿马上一探头,很是急切地反驳道:“我睡前都刷牙的,不刷牙睡觉的孩子才会坏牙,崽崽是乖孩子!”言毕急急地去拉庆帝没握毛笔的左手,还只攥了一个手指,小意儿地轻晃着撒娇道,“爹爹,监察院的饭好难吃的,我没吃饱,饿了,饿得不开心,要喝甜甜的东西才开心。”
这一出把庆帝逗得直乐,他真的就乐出声了,笑着转头对侯公公道:“下不为例,让御膳房把各色甜的饮子都上点儿。”
皇帝都这么说,侯公公当然不会抗旨,行礼后就出去传命去了,边走还边摇头,心道:陛下这么养孩子啊,等公主殿下蛀牙的时候就有你这个当爹的心疼的了。
庆帝吩咐完,转头看着小人儿,忍不住问道:“监察院的饭有这么难吃吗?每年给他们拨了那么多银子,陈萍萍连个好点儿的厨子都舍不得请?”
“我觉得这可能是个美丽的阴差阳错。”小人儿嘟囔着道,“萍萍叔叔怕我吃不惯监察院的东西,让研秀去厨下帮着准备,结果研秀和监察院的厨子显然沟通不良,结果就是两个字‘难吃’。”
小人儿耸了耸肩,然后又补了一句道:“但是崽崽很乖的,不浪费粮食,不好吃我也吃光了,没剩饭。”说罢扬起小脸对着庆帝笑得甜甜的,一副快夸夸我求表扬的样子。
庆帝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眼神前所有为有的温柔、宠溺,那是他看着叶轻眉时都没有的,面对叶轻眉时,他更多的是仰慕、喜爱、尊重。
完全像是条件反射似地,庆帝又伸出了手,掐了掐小人儿长了一点可爱小痣的鼻尖。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服侍着的太监们都不由默默在心里感叹,陛下对公主殿下实在太宠爱了,这对父女之间的互动如此自然,简直不像会出现在皇家的“奇迹”。
平素总有几分冷寂的御书房,也因为公主殿下的存在多了几分活力与温情。
两三个时辰后,又是批了大半夜奏章的庆帝扔了手中的毛笔,打了一个哈气后道:“收了吧。”
侯公公立刻会意,挥了挥手指挥小太监们把床桌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