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车门,北箫觉得车外的声音分外耳熟。他眼见身旁的北歌欲抬手撩开窗幔向外探看,连忙握住她的手臂制止她。
北箫一时坐在车厢内未动,他问门外的车夫:“车外是何人?”
车夫眼见连祁隐隐拔刀的动作和不远处正不断靠近的一队军马,不由声音发颤:“少爷,是…是位军爷。”
北箫闻言暗自思虑片刻,他示意北歌坐在车内不要动,自己强撑着身子出了车门,他站在马车上与马背上的连祁隔空对视。
连祁在看清北箫的容貌时生生一愣,紧接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一侧的车门上,似乎想透过木门看清内里的究竟,他方才若是没看错,从刺史府中出来的一男一女,而现下这一男竟是北箫。
连祁的心跳突然加快起来,他看着多年未见的表弟,半晌说不出话。
北箫坐在车内听见声音时已经略有猜测,只是多年不见,他一时不敢确认,现下出来一瞧,果真是连家表哥连祁。
连祁脑海中的思绪一时碰撞的厉害,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猛得转头向后看去,萧放已策马走到他的身边。
北箫原本只见到连祁,待看见骑马走来的萧放,不由眉心一紧,北侯为何会在郑州?
是他病的太久了吗?只记得躲避开长安,却不知萧侯爷正驻兵在郑州。
北箫和连祁的心几乎是同时紧张起来,他们的目光一齐落到萧放身上,萧放却只看着北箫,他同北箫对视片刻,不由得眯起眼眸。
几年未见,他险些没认出摄政王的小儿子…和安的弟弟。只是他从前得到消息,北箫同他姐姐都身在南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放心想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他的心突然用力的跳了一下,他想起不久前的某个午后,他在刺史府西院看见的三个背影。
萧放的目光亦挪到北箫身后的车门处,他盯着车门片刻,接着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兵士。
兵士见了,连忙快步跑上前,他跑到马车一侧,抬手撩开窗幔,随后对萧放恭声回禀:“禀侯爷,车内还有一位可疑人,是位女子。”
北箫闻声,下意识的向车门处靠了靠。北侯与姐姐的那段往事,他是略有知情的,而且无比清楚结局,姐姐为了救他,偷了北侯的兵力部署图,致使北侯失了两名猛将,损兵更是无数。
若非他与姐姐被穆哥哥救回了南齐,只恐北侯会因此要了她姐弟二人的命。
他来时小心提防灵后的各种耳目,却没想到他们一路奔入另一个虎口而不自知,一点防备也无,现下这样撞见,毫无退路可走。
萧放闻言,面上的神色变化莫测,一时瞧不出是何情绪,他只笑笑,带了几分冷:“带出来。”
连祁闻言,握着缰绳的大手一紧,北箫更是两步退到车门前,抬手挡在门前:“萧侯爷…多年不见,不知您可还记得晚辈。车内只是我府上的一位女眷,我们只是前来看病的,若有打扰,还请侯爷见谅。”北箫说罢,又对着萧放拱手一礼。
“一位女眷…”萧放低声重复,他似乎嗤笑一声:“几年不见,箫公子已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北箫如今虽已束发,却尚未到弱冠之年,他听见萧放反问,沉吟思虑片刻:“侯爷误会了,车内只是我的一位贴身婢子罢了,您这人马众多,她出门时又未待帷帽,只怕会吓到她。”
萧放听闻北箫所言,唇角的冷笑不减,他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只留下一句话:“既不肯出来,便一同押回府内。”
连祁看着萧放的背影,又看了看北箫,左右为难,最后他策马追上萧放,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萧放转头看过来,几近阴冷的目光:“去查。”
连祁知晓,萧放已然动怒,他想要劝说的话,生生卡在喉咙中,如何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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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歌被单独带入一间房舍,与北箫分隔开。她看着房间内的陈设,不像是牢房,更像是一件规矩整齐的卧房。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们被抓的缘由,她心惦记着不知被关在哪的北箫,不停的在房舍内连连踱步,生怕那些粗鲁的兵士,伤到病中的弟弟。
在这里,虽然叶老和白姑娘都很和善,但北歌没忘,这支军队可是大周的叛军啊。
北歌正发愁,便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打开,她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量修长的陌生男子登上门前的台阶走进来。
男子的面色分外阴沉,在柔和的烛光下,也瞧不见一丝暖意,他身上一袭玄色的软甲,带了几分战场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