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放将帅帐让给了北歌独住,自己则住在旁侧的小营帐中。
此后几日北歌只能在三餐之时见到萧放,他也只同她聊一些生活琐事,饭菜合不合口味,衣用有无短缺,再者便是关心她的病情。
对于她先前被指证“通敌”一事的后续处理闭口不提。
他虽对她说一切都交给他处理,可祸是她闯下的,误会也是因她而起,她无法心安理得的将所有烂摊子都丢给他。
“侯爷…文常行将军可知晓兵力部署图的事了?他肯信吗?”北歌看着萧放夹入她碟中嫩白无刺的鱼腹肉,轻咬了咬筷子,犹豫问道。
“还没告诉他。”萧放闻声回答,又向北歌碟中夹了一片牛肉:“叶老说你要多补身子,多吃些,把自己吃胖一点。”
北歌见萧放有意转开话题,心上叹息,无法心安:“我空口说只给了多吉半张假图,也许只有侯爷您肯信我,其他人…大概会觉得我是为了逃避罪责说谎。”
萧放闻言,替北歌夹菜的筷子一顿,他抬眸望了望她:“相信你的人,自会无条件相信,不相信的人,就拿出证据让他们相信。”
可是这场交易只有她与多吉二人是当事之人,难道要找多吉来证明她给的是假图吗?
多吉败北至此,定痛恨她入骨,想杀她都来不及,又怎会前来证明她的清白。
但除了多吉与她,还有谁,能来力证此事呢?
北歌不知要从何处找出证据,萧放更无意让她多参与此事,每每提及回避的态度明显。
她是相信萧放的,只是不忍他一个人替她抗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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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在即,又有兵力部署图fēng • bō未解决,萧放终于繁忙,极少有时间抽出身来。
白温之虽听了萧放的嘱托常来陪伴的北歌,但其实哪怕萧放不开口,她也早打算好主动向萧放请求进出帅帐。
北歌被放出来的消息实则还被压住,按理说,找出确切有力的证据前,萧放于公是不该放人的。
是以,除了帅帐内外的近臣,白温之,连祁与白寒之外,就连北箫也尚不知情。
北歌自被关起至今,再未见到北箫,最挂心的便是他的病情,不知他上次晕倒后,病情有没有加重。
白温之为了让北歌安心,除了到帅帐外,每日还会去叶老处坐坐,看看北箫,将他的情况详细说给北歌听。
经历了这么多事,北歌心中早对白温之感激不已,只觉得自己亏欠她颇多,不知该如何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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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放这几日,仔细将北歌给多吉的半张图纸研究一番,结合几年前的战争记录,很快推理出了证据。
北歌也好,多吉也好,无论二人谁说的话,都没有战争事实得来的证据更确凿不移。
萧放心中大抵有了推断后,又叫来了连祁和白寒之,三人一起将当年战争的逻辑链规整一番,便能明显看出,当年多吉在战争的中后期,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用兵操作是因为何故。
连祁推完,不由说道:“要是这番看来,能让多吉战败至此,还算有郡主的功劳。”
白寒之听了也点头:“多吉这番偷图,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掘坟墓,蠢不可耐。”
萧放亲自提笔,将证据链条一一列出,随后召来候在帐外的兴平:“去军中各营从五品以上将领召来议事。”
萧放本就心细如发,在召白寒之与连祁前,便已将证据整理完备,之后又有白寒之二人找补,若说□□无缝也不为过。
从五品以上的将领中,自然不乏文家族人,他们所提出的质疑,都被事实力证清白。
在事实上,萧放无心偏袒北歌,委屈文家,虽到后来,文家小辈已有几位恼羞成怒,出言不敬,萧放也无多计较,只是将证据拿出,同样,堂下若是不信服者也可拿出证据反驳。
这场议事,长达两个时辰之久,茶水送了几趟。
最后文家的几个小辈在无话可驳,有人重锤桌子,悲愤骂道:“是天妒我文家英才,非要赶尽杀绝吗?”
此话一出,营帐中一瞬陷入寂静。
文家之前几个尚算理智的长辈,不由也红了眼眶。
萧放闻言,又何尝不是心头悸动。
“本侯不会杀文常行。”
沉寂的大殿被萧放沉缓的声音打破,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到萧放的身上。
萧放看着投来的数十道目光,目光扫过文家众人缓缓开口:“文常行虽所行罪重,论罪当斩,但本侯念他一心为了兄长,孝悌之心,受了敌人蒙蔽才行差踏错,其心并非罪无可恕。”
“只免除职务,仗五十,押送回幽北监管。”
萧放话落,营帐中再次陷入一番寂静,众人的沉默,最终被一个颤抖的略带苍老的声音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