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像受了巨大的刺激,挺直上半身想做些什么,最终无力地跌了回去:“你的性子和她一模一样,在宫里是留不得的,朕不得不把你送去荼州,由你自生自灭,但你...却活着回来了,还活得很好,把你那几位锦衣玉食的哥哥全比了下去,如今,你可恨朕吗?”
“...若只论流放荼州一事,儿臣已经不恨。”
淮瑾的恨意早在弄死那几个兄长时消解得差不多了,他如今和皇帝越来越像,竟也能理解皇帝此前的种种抉择,他有怨气,但并不恨。
“若不去荼州,我遇不到明飞卿。”
如果没有明飞卿,他六岁那年就绝望地饿死在山路上,哪还有皇位唾手可得的今日?
老皇帝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朕就知道,你是为了他。”
“我为了他,才不憎恨你当日的冷血苛待,父皇该感激他。”
皇帝急声劝道:“你留他在身边,纵然能给你带来好运,可紫微星也是帝星,总有一日,他会将你取而代之!”
淮瑾不愿再听:“父皇病糊涂了,喝药吧。”
皇帝张开嘴,刚咽下一口药,却呕出更多的血,他那暂时的生命力又肉眼可见地颓然下去,胸膛起伏也剧烈起来,他意识到什么:“朕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子玉,你马上就要坐上朕这个位置,朕要你下第一道圣旨。”
“父皇有何遗愿?”
皇帝抓住淮瑾的手腕:“朕要你以弑君之罪,处死明飞卿!”
夜色惨浓下的东宫,灯火通明。
细春提着灯笼进了山月阁。
明飞卿正怡然自得地抚琴。
宫里的事,封得严,东宫上下还不知宫里的变故。
细春笑着道:“少君心情很好?”
明飞卿虽然不答,嘴角却含着舒心的笑意,他的琴声也洋溢着欢快。
“府中已经点满了灯,恕奴婢多嘴一问,今日不是什么佳节,少君缘何要让府里上下都点上灯呢?”
明飞卿道:“有喜事。”
细春以为真是喜事,也跟着乐:“什么喜事?”
她话音刚落,皇城上空就传来一阵悠远沉闷的钟声。
三长两短,是丧钟——皇帝驾崩才会响起的丧钟!
细春脸上的笑立时僵住,整个东宫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只有欢快的琴声不停。
“喜事这不就来了?”明飞卿轻快地拨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