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太阳永远笼罩着一层昏暗的浓云,阳光都透不进来。耳畔除了风还是风,听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胡以白有些茫然,没想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寒冷,凄凉,阴暗,带着一种萧条的破败感。
到处都看不到一丁点欣欣向荣的希望。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心魔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蓬草磨牙:“不知道,反正从我出生就这样了。除了枯草还是枯草,一个人一点好玩的都没有。”
胡以白蹙起眉:“可你之前不是说还在识海里看到我和凤翎么?”
听他提到这个,心魔从牙缝嗤了声,从脑袋下面抬起一条胳膊,指了指东边:“那边的尽头跟外面的世界有一层结界,我出不去,只能隔着结界看其他世界。你要感兴趣自己去看看吧。”
胡以白朝着东边望了眼,用观微发现,天地相接之处有一道透明的水膜,不同于这边的荒芜寂寥,那边是一片阳光普照、繁花似锦。有幽深的丛林,成群的野鹿,潺潺的溪水,嬉戏的鱼群,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与这边的死气沉沉行成了鲜明对比。
他转头看向心魔,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何一心想要夺舍自己了。
一出生就在这种宛如监狱般的环境,与世隔绝,没有任何生灵可以交流,若换作是他肯定也拼了命的想要出去。
胡以白看着心魔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由衷道:“对不起。”
心魔嚼着草杆的牙一顿,歪着头看向一脸歉意的胡以白,忽然起了一手背的鸡皮疙瘩,“你,你吃错药了?”
胡以白:“都是爹没照顾好你。”
心魔:“……我草你大爷的!”他一把揪住胡以白的衣领,抬手就要把刚才那一拳还回来,可手都举起来,却忽然后知后觉的诶了声,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说草?这是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过关于这个字在这个用法上的印象,为何刚才却几乎是脱口而出了呢?
“一种植物而已。”胡以白把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掰开:“不稀奇,你不是我的心魔么,那我会的,你也该会。”
说到这,心魔又怔住了。
脑子里浮现出从胡以白那继承的古怪记忆,里面无论是人还是周围的环境摆设,都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诡谲。
比如街上全是一个挨一个的铁皮箱子跑得比马车还快。一处处宅院比山还要高,里面满满登登的全是人。晚上长街还会亮起诡异的灯光,没有宵禁,好多人午夜还行走在街头。
夏天他们还会裸露身体,男人露腿露胳膊的也就罢了,连女人都把罗裙裁到膝盖这么高,虽然他倒是挺乐意看的,可有些女人的脚上还穿着脚跟尖尖的凶器,感觉一个飞腿,就能把人的脑浆扎出来。
因为这些记忆总是让他心里毛毛的,他就直接用灵力强压下去了,可不知是不是胡以白自己也总回想的缘故,时不时就会蹦出来。
看心魔一会变一个表情,胡以白笑了笑,都死到临头了,告诉他也无妨:“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咱们俩根本就不同次元。”
心魔确实不懂:“次元?”
胡以白给他找了个形象的比喻:“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你听过吧,我和你,就相当于台下听戏的,和祝英台的关系。”
心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他压根没懂,不过他要说一点没懂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转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奇怪道:“为什么我是祝英台不是梁山伯?”
胡以白唉一声:“这都死到临头了,还计较是男是女有意义么?”
心魔:“……”
好想反驳,但他说的又好有道理。
其实胡以白也没完全放弃希望,在原著里凤翎生死一线之时突然魔化,内心生出的强大怨念直接吞噬了魔神的神元。
可他又没从小父母双亡,满门被屠,最后还被当成活祭品,他上哪弄来这么大的怨念啊?
想着想着,胡以白的视线忽然转到了一旁的心魔身上。
心魔对上他目光灼灼的视线,顿觉一阵恶寒,呸一声吐了嘴里的草杆:“你看我干嘛?”
胡以白:“你不是想要一统六界么?不是想夺舍我么?现在魔神他正在跟你抢这副身体,等抢到他就要一通六界了,他在抢你的东西啊,你心里就不恨么?”
魔神一脸瞅傻叉的眼神看着他:“我恨他?我恨你!要不是你老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早就带着这副身体远走高飞了!谁像你破车好揽债,没这个金刚钻偏揽这个瓷器活!现在好了,连我都折里头了,我最该恨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