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他自称德善道人,是什么厉害的修行者,但大宝知道他是骗人的,因为那天他也和他一样被野狼群吓得逃窜上树。
大宝,哦不,现在他叫晏云疏。
晏云疏被那对夫妇遗弃后,就在外面流浪,他倒是挺幸运,小小年纪竟然没死成,唯一遇到危险的那天身边还有个人作伴。
野狼们在下面扒着树嗷嗷叫唤,后来他们两个人被上山打猎的村民救下。
“你无父无母乃天煞孤星又有天生阴阳眼,贫道观你与修行有缘,不如以后就跟随贫道修炼吧。”
德善自以为是装完犊子后对他这样说,晏云疏对跟谁去哪没什么想法,有人要他,他就跟着,就这么简单,反正他已经是“无父无母”。
不过事后他也渐渐知道为什么德善要收留他。
因为这个骗人的假道士需要一个道童来行骗。
而他正好模样还不错,像个小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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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小年纪怎么老气横秋的。”德善摸着山羊胡对他连连叹息,“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是拍花子的,笑笑,多笑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这副没得表情的倒霉样谁看到都要觉得晦气,真是影响我做生意。”
晏云疏扒拉着一旁的瓶瓶罐罐,奶声奶气地说:“你卖不出去假仙丹也不用怪在我头上,世人又不瞎,破衣烂衫的道士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德善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气道:“你这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了养活你,不卖药,你哪来的衣服穿,哪来的东西吃,小兔崽子,说话没良心。”
晏云疏蹲在地上望着他,自己确实不是破衣烂衫,身上的衣服面料还很柔软,但是……
“还不是因为你想营造虚假的高人形象,也不知道哪个话本骗的你,好像只有你信了。”
“去去去,这叫高人隐于市井间,你懂个屁。”
德善摆手嫌弃地打发他,眼睛在街上滴溜乱转,当一个体态虚浮的男人走过时,他一把上前拦住对方,并贼眉鼠眼地从怀里掏出什么秘制仙丹,说是滋阴补阳的十全大补丸,一颗服用能快乐一整夜等等。
晏云疏还在摆弄着瓶瓶罐罐,不去看旁边两个糟糕男人会心一笑的勾当。
德善道人吹牛很厉害,但他其实没什么本事,奸馋懒滑倒是一流,晏云疏跟在他身边除了勉强有衣穿有饭吃,其他有用的本事都没学到。
当然,如果坑蒙拐骗算本事的话。
过了几年,在晏云疏九岁的时候,德善带他回金水州,他之前总说自己来自金水州白浪门派,非常非常厉害有名,俨然把自己当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但当他们来到地方后,晏云疏就知道这家伙又在吹牛,他确实是白浪的弟子,不过不是内门,也不是外门,准确说他连门内杂役都不是,仅仅只是个挂名,每隔几年还需要到宗门交贡,不然就除名。
德善佝着背十分谄媚地给外门管事交了钱,对方不屑地瞅着他:“呦,这不是老缺吗?还活着呢?”
老缺是德善的外号,也是别人给他起的诨名,打趣他缺德缺善,这是一种歧视和鄙夷,但德善装作不知道,依旧是舔着脸答应:“嘿嘿,是啊。”
“哼,行了,账已经交齐了。”
“好嘞好嘞,谢谢仙人。”
仗势欺人者越是遇到不屈不挠的人越来兴致,因为这样可以把他们的骄傲踩在脚底下,以达到变态的暗爽,但遇到像德善这种,谁也没兴趣,恬不知耻的家伙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污了眼睛。
但是管事往旁边一瞅,眼睛突然亮了亮。
“等一下。”
他目光直勾勾盯着晏云疏,德善脸色一僵,那人说:“这小孩是从哪来的?灰头土脸的,来,本仙人给你擦擦,哎呦,这小脸可真水嫩。”
对方上手用手绢擦了擦晏云疏的脸,但另只手顺势想摸上他的屁股,但被德善挡了一下,德善对着晏云疏破口大骂:“你这混小子,脏兮兮的野猫子,见了仙人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冲撞了仙人你担当的起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赶紧滚!”
他一边说一边踹,晏云疏被他踢了个踉跄,德善指着门外让他去外面等着,转眼又给管事赔罪,后者只是冷冷看着他笑了笑,似乎已经清楚他的把戏。
“老缺,你真是不老实。”
“嘿嘿嘿嘿……”德善装傻不应声。
等离开了这白浪派的大门,德善装傻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晏云疏抬头看看他,德善骂骂咧咧道:“他奶奶个腿,这阴阳人真是阴阳,明明上次还贪恋美女,现在又想娈/童,真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