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林这次最留心的是环太银行的ceo杰克有没有来。环太的部分股权操纵在白西恩手里,上次游艇爬梯,白西恩替杰克去了,但董事会他是替不了的,即便人不能来,陈西林知道,杰克和白西恩穿的是一条裤子。
幸或不幸,杰克来了。也许他来了能够更好地暴露白西恩的意图,陈西林想。
“lynn,怎么样?在中国待得还习惯吗?”有人问道。
“我大概在哪里都能待习惯,”陈西林笑道,“在这里都行。”
“钱能让一切变得舒适。”有人这么感叹,引得大家一阵善意的哄笑。
“是在海城,对吗?”又有人问。
“对,海城。真的算是我故乡了,所以蛮习惯。”陈西林从杯里稍显吝啬的冰块间啜了口柠檬水,英国人不爱加满满的冰块,欧洲人都不爱,东索便跟着他们来。
“我以为lynn是香港人。”
“老一辈是从香港移民过来的,但祖籍在海城,其实我外公外婆也是海城人。说起来,爷爷就只跟我一个人说海城话,因为我小时候在那边生活过几年。”
“哦~难怪亨利偏爱你!”有人笑道,“每个人都知道,白鲸的创始人偏爱他的孙女~”
那话里,大有预言陈西林是未来掌门人的意味。
陈西林笑了笑,“亨利其实一视同仁了,”又将话岔过去,“你们谁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吗?”明逾在机场接到青安吉时问道。
安吉点点头,她就总是淡淡的,比同龄人多出两分老成,“谢谢auntie收留我。”
明逾在她身后走着,看着那亭亭而修长的女孩,倔强地推着半人高的旅行箱,背上还背着笨重的登机包,她谢绝了明逾帮她拿行李的建议。明逾的唇角不觉浮上一丝笑意,有了长辈的样子。
她伸手托了托安吉背上的包,一只手没托起来,这该有十几斤吧,“呵!这么沉,你不让我背也可以,但可以放在行李箱上推着啊。”
“不用了,auntie,我这样背着不觉得累。”安吉冲她笑了笑,指着宽宽的背带。
明逾当初刚来荷兰一周便去赁了辆车,赁期三年。这车她就只作旅行用,平时上下班则买了辆和汽车差不多价格的单车骑。这会儿这辆车就也派上了用场。
“auntie在这里都习惯吗?会有长期留下来的打算吗?”安吉边和明逾将行李箱抬进后备箱,边问道。
明逾将杀菌液递给她搓手,“我啊,我在哪里都能过习惯,也没有什么长远的规划。”
她也说不清,在哪里都能过习惯的人究竟是习惯漂泊还是渴望有个家,那个家出现之前,在哪里过都一样。没有长远的规划倒是真的,她害怕一眼望到头,生活需要变数。
她住在一条青石小路上的一栋红砖小楼的二楼,二楼就是顶层。这个区在十九世纪末时曾经规定了一种奇怪的征税法,房产税按照房子正面的宽度计算,于是大家建房时,纷纷将门庭建得窄窄的,走进去却别有洞天,房子都建得深深的。
明逾租下这层楼,看中的是它的大阳台,它一面对着老城中狭窄的运河,运河边常年停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小船,另一面可以远眺层层叠叠的欧陆城镇风情,漂亮的颜色各异的房子、干净的小街、温馨的店铺……它们会比c城看上去更有人情味。
可人情味大约都是想象出的东西,在这个操着硬邦邦荷兰话的城市,她感受到的人情暂且没有在c城时多。倒是阳台上她亲手打点的花草和菜蔬,给了她更多的人情味。人情味都不是人给的,人给的都是伤害。
安吉好奇地瞅着阳台上那一株株藤蔓上红得诱人的番茄,让人就想这么摘下来讨好口舌。
“auntie种这么多番茄吗?”
“嗯,因为不想吃‘荷兰番茄’啊。”
“‘荷兰番茄’是什么意思?”安吉歪着头。
明逾笑着,“荷兰人几十年前是欧洲转基因农作的始作俑者,那时他们发明了转基因番茄,产量高,外型漂亮,很多邻近国家的欧洲人,小时候都被奶奶警告:别买荷兰番茄,没味道得很!”
安吉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很好听,里面有种少女独有的烂漫与稚嫩:“auntie说得好逗,像真的一样!”
“是真的呀,等你下一站到了德国和北欧,可以问问当地人,有没有这说法。”
“嗯!我会记得问问,然后告诉你!”
明逾将一壶柠檬水放在花园桌上,“所以你这次一人来欧洲,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问题犀利,安吉愣了愣,选择坦白,“和男朋友分手了,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她用英文说。
明逾挑了侧眉,帮她倒水,“当然,不说。所以出来散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