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宽双手捧着水不停地往脸上扑,冰冷的自来水一直浇到他心里,凉透了。洗干净脸,他解下围裙扔进水池子,边洗边说:“叔,我没事。就是这两天肠胃不太好,吃坏了。”
“哦哦,肠胃不好要多休息啊。”老许又关心了两句,店里来生意,匆匆回去了。
开业不到三天的油条店,再次歇业了。赵小宽的孕吐反应一天比一天厉害,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头回觉得特别沮丧。生意做不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断了,房贷一个月就要两千多,他不想动老本,五万的存款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危机感每天环绕着赵小宽,他在家里歇得焦头烂额,恨不得去买彩票中个五百万大奖。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赶紧想办法挣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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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得空就往郊区跑,不是写生就是在去写生的路上,挂在个人社交网站上的三幅油画已经卖出去,小赚了一笔。项目经理对他颇有微词,他压根不把工作放在眼里,对那个叫安炀的助理交代的工作,一律左耳进右耳出,高兴了去公司露个面,不高兴了连卡都不会去打。
大部分时候,他自然是不高兴的,安炀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每次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我在山上,没空。”
没过几天,周梁对待工作的散漫态度传到了他爸那边。周文鸿被气得不轻,一个电话飚过去,对着儿子劈头盖脸一顿教训,要求他国庆务必回家一趟。
周梁不想回去,内心也十分抗拒回去。他拿他爸的话当耳旁风,直接关机,装备齐全地进了山,白天画画,晚上露营睡帐篷。他越发沉迷画画,只有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他才不会频繁地想起赵小宽。
整个国庆假期,周梁除了回家洗澡换衣服,基本都是在山上度过的。长假结束,他开始着手画廊一事,打算明天去拜访那位一直想合作的艺术家。
五万块老本被银行扣了两千多,只剩四万八了。将近三十万的房贷,月月要还,赵小宽无力承受,也不想管兄弟余胜借钱,他思虑再三,拨通了吕亮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吕亮一听赵小宽要卖房,惊讶道:“宽哥,怎么了啊这是?!怎么突然要卖房啊?”
“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现在挣不到钱……”赵小宽无奈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房贷我快还不上了,压力太大。现在行情怎么样啊?我这房子有贷款好卖不?”
“宽哥,这……”吕亮顿了几秒,说,“好卖是好卖,就是你现在卖不了。国家出的新政策,过户没满两年的房子不让卖。”
“……”赵小宽想了一天一夜才下定决定卖房,吕亮的话如同满满一盆冰水,把他最后的希望也给浇灭了。
第38章
往郊区跑了大半个月,南州能逛的野生景点基本被周梁逛了个遍。他的第六幅画不再是湖光山色,而是野山顶上的日出。画取名为《朝阳》,挂网站上不到两天,被圈里一朋友的同学买下,付了定金。
周梁卖别人的画是干脆利落,碰上喜欢的作品也不会独享,卖自己的倒会仔细考虑一番,大多自留。但这几幅是为了疏解烦躁,画里掺杂着他的个人情绪,还藏着赵小宽的影子,他一幅没留,全挂出去了。
单身公寓没有多余房间存放油画,不利于通风阴干,他把卧室的床拆了收拾成仓库,自己每天睡沙发。不写生的时候,就公寓里待着随便画点什么,也没出去找乐子。厨房搬进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周梁只会煲个汤不会做饭,饿了直接叫外卖,吃完接着画,生活作息一塌糊涂。
舒韵瞒着儿子来南州,想给他一个惊喜,哪知站门口敲了半天没人开,电话打过去儿子又不接,她只好给长子打电话问密码锁,自己开门进去了。一进屋,被乱糟糟的客厅吓一跳,书籍和画具凌乱地散落在各处,地上有没吃干净的外卖餐盒,茶几上的酒瓶东倒西歪,烟灰缸里也塞满烟头。自己那个不接电话的儿子,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我应该早点来看乖乖的,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怪我……”
“地上还有外卖餐盒,他都没有好好吃饭,你以后不许再逼他了。”
“我不管!乖乖骨折还没养好,天天抽烟喝酒吃外卖,你知不知道多伤身体?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
“挂了,不想跟你说话。”
周梁没睡多长时间就被吵醒了,隐约听见母亲在说什么保姆,几点过来之类的。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缓缓睁开眼,母亲的声音清晰入耳,“你弟弟还在睡觉,先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