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低声道。
不知为何,他有点害怕起来。
怕被虞楚怪责,也怕她失望、怕她赶走自己。
虞楚注视着这个生性倔强的少年,他低着头,平日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此刻也散在肩膀,看起来没有平日的活力四射,而是有些可怜巴巴的乖巧虚弱。
她在床榻边坐下,便察觉到沈怀安瑟缩了一下,身体可怜巴巴地往里倾斜。
虞楚心中真是又心疼又无奈。这孩子被人阴得受了这么重的伤,到了现在还怕她责罚,真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伸出手,轻轻地揽住少年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你受委屈了。”虞楚沉声说。
本来平静的沈怀安被师父搂在怀里,情绪似乎也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一样,他将头埋在虞楚的肩膀,他的肩膀耸动,轻轻地哽咽起来,像是个孩子一样哭泣。
搂着哭泣的徒弟,虞楚垂下眼眸,心中尽是按压下去的怒意。
天狗阁那四个几十岁的成年弟子,竟好意思坑骗一个没到十五岁的少年,而且是用这样狠毒的方式打他。
他们第一次撒的粉末和第二次对沈怀安肩膀用的毒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普通人沾到可能便会当场毙命。
最令虞楚气愤地另一点,是这些男人利用了沈怀安的少年心性。否则凭他们那劣质的实力,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没有做错事情。”虞楚轻轻拍着沈怀安的肩膀,她低声道,“你信任公平和道义,没有错。你去救手无寸铁的百姓,也没错。错的是那些人,他们本就是地痞无赖般的货色,利用了你的善良而已。”
沈怀安靠在虞楚的肩膀,他嗓音沙哑地低声说,“师尊,我还是错了……我之前总是不听你话,没好好修炼。你让我不要心气浮躁,我没听。您之前说小人难防,让我们多加小心,我也没听……”
虞楚无奈地说,“你还是个少年,又是最调皮捣蛋的年纪。天下哪个半大孩子能完全听大人的话呢?你已经够听话了,是好孩子。”
沈怀安抿了抿嘴唇。虞楚要是借机骂他,可能也就没什么了。毕竟如今想来,他过去确实心气高,也太傻,没见过天狗阁这样的人,以为世界上都是好人。
可虞楚不仅不说他,还一直在安慰他,说他是个好徒弟,沈怀安反而心中更难受愧疚。
“当时您一直让我们谨言慎行,不要引人注意,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沈怀安带着哭腔说,“我,我还和陆言卿私自就把小谷带回来,完全忘记了您之前的警告,我现在才明白,我做错太多了。”
虞楚无奈地叹气一声。
“你们确实没有完全按照我说的话来执行,可是我从未生气过,你知道为何?”虞楚说,“不是因为我好脾气,而是因为我信任你们。我信任你们师兄弟二人品性端正,直觉眼光准。如果是你们带回来了人,那必定是因为你们遇事紧急,又没有其他办法。而你们带回来的人,也必定是个好孩子。”
她抬眸,看向另一边睡觉的谷秋雨,她笑了笑,又垂眸轻抚沈怀安的头。
“当然,小谷的事情就算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你们未来也都要谨慎一些,小心再被他人蒙骗。”
沈怀安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又有点委屈巴巴地低声说,“师尊,我好累,好难受。”
到底是心里更痛还是身上更痛,沈怀安已经分不清了。
他刚刚情绪不稳定,如今忽然想到自己遗忘的事情,顿时抬起头。
“师尊,我的手臂……”
“放心,无事。”虞楚道,“不会影响你未来持剑。”
沈怀安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说,“可天狗阁的人说这毒素特别可怕,好像是什么幽冥巨蟒的毒,听起来怪吓人的。”
虞楚不再说话,她伸手去拧沈怀安的鼻子。
“呜我错了,我错了,我相信你,师尊,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