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撤得狼狈,实则内有秩序。
江随澜只觉得眼前一花,周边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心知魔修不可能走得那么快,既然来时魔修能布迷阵在此,这定然是同样的幻术手段。江随澜心里焦急,然而越急越堪不破眼前幻象,他持着瘦玉绡挥砍,剑风所到处入目景色丝毫波动都没有。
好在没过多久,眼前幻象就破了。
江随澜转身,见殷淮梦一把剑插在一位魔修的咽喉,那魔修手上拿着一只黑玉罗盘样的东西,伴随着他的死亡在他手中湮灭。
殷淮梦丢下剑,走到江随澜身边,低声问他:“可还好?”
江随澜点了点头,眼眶又一点一点红了。
此时督清已经带着魔修离开了,影子都看不到。江随澜望着天际,握紧了手中的瘦玉绡,道:“得救阿玄。”
殷淮梦说:“要救他,不能这样莽撞地过去。”
他有些担心,但江随澜并非他担心的那样冲动,而是冲他点了点头,转身朝松醪山走去。
江随澜和督清交手时就意识到了,混沌之气虽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在他如今的境界下却只能发挥一小部分。他和殷淮梦只有两人,对付不了那么多魔修,更何况督清背后还有狂扬。所以他只能忍耐这一时的急切心情,决定先提升自己的修为,再去救阿玄。江随澜在吟风洞时就觉得自己差的灵气不多了,这次修炼,应该不会用太久的时间。
松醪山就在眼前了,这次走过去,不像在幻境中迟迟到不了,反而很快就到了山脚下。殷淮梦不便跟进去,江随澜察觉到此处比另外三处更为强大的灵气,深呼吸一口,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从外表上看,松醪山与别的山没什么不同。没有点青汀那样诡谲的雾,没有星陈湖那样沉重的水,没有吟风洞呼啸如哭的风。松醪山上有小鸟啁啾,除了松树,还有清泉溪流,花草虫蛇,一派生机勃勃。
江随澜走到近山顶的位置,忽然发觉,此地还有人。
和其他三处地方不同,其他三个地方,都是江随澜用了阿玄教他的方式,用混沌之气作哨呼唤,神府主人才会出面,而且出现之后,也能让人感受到,那只是残存的神息,但眼前这个穿着白袍的男人,神情专注地浇着花,以江随澜所感觉,这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也只是仿佛。
能出现在松醪山,要么就是神府主人——只是与其他三地不同;要么……是什么,江随澜也猜不到。总之,最大的可能还是前者。
江随澜走上前,恭恭敬敬行礼:“仙君。”
白袍男人似乎才发现他,抬起脸来,注视了他须臾,点了点头:“是白迆啊。”
江随澜心中一震。
“坐。”那男人伸出手掌,一指面前的石桌石椅,桌子上还摆着一局残棋。
江随澜有些忐忑地坐下来,男人走进他身后简陋的木屋,久久没有声音,江随澜就盯着那棋局出神。他不太会下棋,偶尔消遣,和殷淮梦下过,和醉刀下过,绞尽脑汁想想,似乎和踏月仙尊也下过两局。总之,棋不是他在雁歧山的主要消遣方式。
尽管如此,看到这盘棋局,他还是忍不住开始想,白方要如何走,黑方又要如何走。看着看着,看入了神,恍惚间觉得黑白化了云烟,在空中纠缠打斗,缠绕在一起,最终化成一只灰色的猛兽,朝他的面孔扑过来。
江随澜一惊,往后一躲,差点从石椅上摔下去。
清醒过来后,再看棋局,寻常而已。
他不敢再盯着久看,好在没多久,白袍男人便端着茶壶和茶杯出来,给江随澜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茶香悠悠,江随澜抿了一口,只觉口齿生香,回甘悠长,和那日在主峰兰湘子给他喝的“平生欢”截然不同。江随澜轻声说:“好茶。”
男人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原来最后来的人会是白迆。”
江随澜抬起头,听他的意思,似乎对今日早有预料。
也是,修士中能有兰湘子那样的,能算命和预言,神明里恐怕也少不了这样通晓过去未来的。
江随澜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说:“我的确是白迆,不过……”
他有些犹豫。按说,这些神魂一眼就能看出他本体,看出他混血,只是除了星陈湖那位,其他两位都没有明确点出来。
男人说:“没关系。我也是白迆。”
江随澜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男人说:“我叫温若什。”
温若什告诉江随澜,白迆是雌雄一体,成年后可选择固定的外貌形象,过去白迆有两支,一支以江为姓,一支以温为姓,前者是仙,后者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