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主任研究导师给我做了一个学期的心理辅导,后来我都快忘掉那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同学了,结果你今天这么一哭,倒是让我想他起来了。”
“他人挺好的,还是我们宿舍的宿舍长。每天我们起床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宿舍了,桌上是他帮忙买的早饭,他已经去图书馆读书了。”
说到这里,医生忍不住又敲了两三下桌面:“哦,忘了跟你说个前情提要,我们医学生没有复习大纲,至少我们一群人没有,因为老师说,病人患病不会按照你学会的大纲来,全部都得要会,而且还得要尽量精。”
“那二傻子就真的按照老师说的去做了,平常的睡眠时间就不够,经常出现你朋友刚刚出现的这种情况,一个不好就疲劳过度直接人就昏厥过去了。我给他这样吓过好几次,等到后来我们几个都习惯了,再后来有一天,刚好还是期末,我们一个学期十几门课,门门字典厚的课本,数不胜数的课外辅学。那家伙通宵了一晚上,第二天我们起床的时候,看他趴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就顺便喊他起来一起去吃饭然后考试,”
“你猜怎么着?我过去一拍那家伙的肩膀,他整个人就摔倒了下去。”
“我们一宿舍的人都吓傻了,只有我因为被吓得最多,还能保持冷静,还记得急救手续,在那里推开桌子,把人放平疯狂抢救了他几十分钟。”
“可是实际上,那家伙早凉了,我抢救一具尸体抢救了几十分钟。”
柯函愣愣地望着医生,好像不太明白他到底在说点什么。
医生的目光是散漫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自己说到了哪里,咳嗽了一声,总结到:“你如果不想要你朋友出事的话,最好还是看着他一点。你可能不知道,他能够直接昏厥过去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了。这代表着他的基本身体机能还在,他的身体在保护他自己,而如果是猝死的话,人一眨眼就没有了,你可能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柯函:“可是……他睡不睡觉休不休息,这不是我能决定——”
“放屁!”医生突然人也不颓了,懒散的腰板也挺直了,他特别用力道,“你跟他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柯函不太确定地“啊”了一声,但理论上应该是挺好的。
医生一拍桌板:“我跟你说,你就每天按着他的头去睡觉!定个点儿,他不睡你就把他给打一顿,直接打昏!摁床上,让他睡觉!不许起来!”
柯函:“……”
“别问,问就是医嘱!”医生的桌板拍得震天响,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进来的楚白月跟孟宁宁,“我说的!怎么?不服来战!”
楚白月艰难地躲过了医生激动挥舞的手臂弱弱地说到:“那个……其实我刚刚就很想问了,小哥哥你这么行医,真的没有被人打过吗?”
医生冷静得很快。
他在楚白月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色平静异常,根本看不出来他上一秒还在手舞足蹈。
“我没有被打过,但是我打过拿着刀来报社的。”
医生的表情相当的淡漠。
“我还记得我们老师当年问我们如果遇到特殊的非正常突发事件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让我们拿出自己的解决方案或者论文。我当时给的是解决方案,我跑去花了一个学期学了点打架的技巧,最后期末展示的时候,我们老师的表情告诉我,他当时可能是在考虑怎么把我劝退。”
楚白月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小哥哥你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医生瞥了她一眼,有点无奈自嘲道:“你以为我一个C9的医科生是怎么沦落到这儿来做医务室医生的?”
“不是,”楚白月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她说到,“我只是觉得小哥哥能够顺利活到毕业真的挺不容易的。”
医生笑了一下:“是啊,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活不到毕业了,特别是期末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猝死边缘疯狂试探。不过,我跟我同寝室为理想祭天的那位朋友不一样,我只要六十分就够了,多一分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