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军士很快都被唤醒,明肃一向治军严整,这些士兵即便在睡觉时也是穿着整齐枕着兵器,因此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已经在明肃的指挥下在四周的草木丛里埋伏妥善,又把宁越和粮行的人护在最后面。
原本密密的帐篷拆去了一半,沉重的粮车都推去树林里藏好了,只留下几辆装着干草的假粮车放在篝火跟前,火光哔哔啵啵地烧着,映得四周诡异的安静。
明肃趴在宁越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真有你的,你这耳力连我都远远不及,回头我向父帅给你请功。”
就在此时,他鼻端又嗅到了她身上清幽的香气,不由得皱了眉。
这么香,万一被敌人闻到了……
明肃立刻解下自己的外衣,从头到脚把宁越裹了个严实。
“你做什么?”宁越莫名其妙。
“你熏得太香了,得把味儿遮住。”明肃凑近了仔细闻了闻,现在,那股清幽的香气被压住了,如果不刻意去闻就闻不到。
宁越无语望天,不是熏香,不是熏香,不是熏香!
明肃的个头比她高,衣服自然比她大些,宽大的衣领蹭着她的下巴,一阵阵痒痒。宁越低头仔细一看,依稀能看见与衣料同色的绣花,针脚很是精致,样式是古朴的蟠螭纹,宁越暗笑,绣花还绣同色暗花,这个闷骚青年。
就在此时,一个圆鼓鼓的人钻到了她和明肃中间,是宁盛,他噘着嘴,压着嗓门不满地说:“不许你们靠得这么近!”
宁越瞥了他一眼,真是个尽职尽责的看守。
明肃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烦躁,好好的想跟她说句话,怎么什么时候都有这个小破孩!他冷冷地看了眼宁盛,虽然没有开口,却已经吓得宁盛缩了脖子,努力往宁越身边挤。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细微而杂沓的脚步声,偷袭的军队来了。
宁越倒不怎么怕,上一世她跟着楚襄东征西战,冷兵器时代的厮杀见过许多,胆子已经很大,她现在更好奇的是明肃准备怎么对付这些偷袭者。
很快,几队棕色衣甲的士兵出现在了视野范围里,领头的几个显然是探子,蹑手蹑脚地凑近了向几个帐篷里看了看,发现里面都睡着士兵,这才向后面招招手。
宁越无声一笑,那些根本不是士兵,而是明肃放进去的假人,难为他随军竟然带了这么些做得惟妙惟肖又穿着边州军衣服的假人,看来是个惯会骗人的。
前队的一百多人很快靠近了帐篷和篝火,一些人去推粮车,另一些搭好弓弦,准备向帐篷里放箭,就在此时,暗夜中传来明肃冷淡的声音:“放箭!”
几枝带火的箭瞬间射向粮车,粮车上装的都是很容易燃烧的干草,顿时冒出半人高的火苗,偷袭的队伍立刻意识到中计了,连忙叫道:“撤,快撤!”
可是已经晚了,两边的山坡上滚下无数大石头,很快把整个队伍分成了几截,燃烧的篝火就是最好的照明物,明肃的队伍站在半山腰上,借着火光向下发箭,偷袭的士兵很快倒下了一大片。
原来是分而划之,然后瓮中捉鳖,宁越心里想着,正看得津津有味,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宁盛像个胖乎乎的八哥犬,可怜巴巴地冲她眨巴眼睛:“二叔,我怕。”
宁越笑着搂过了他,低声说:“怕就别看。”
“那些人都死了吗?”宁盛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害怕极了。
“有些死了,有些没有。”宁越轻轻抚着小男孩的头发,声音温柔,“别怕,如果咱们不动手,死掉的就是咱们。盛儿你要记得,对待敌人永远不要心慈手软。”
宁盛大着胆子向下又看了一眼,跟着立刻把头埋进她咯吱窝里,再不敢看了。
明肃在指挥作战的间隙里看了她一眼,飞快地说:“你倒是挺胆大,一般人看见这场面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可不是一般人。”宁越笑着说道。
上一世我可是一直跟你并肩杀敌的,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几阵箭雨过后,山上的弓箭放得差不多了,偷袭的队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立刻动手清理乱石,叫喊着往回逃跑。就在此时,只听得山上一声喊:“杀!”
又一阵乱石滚滚落下,石头刚过,大批穿着赭红色衣甲的士兵呐喊着从山上冲下,领头的是一个异常美貌的少年将军,他手中一杆银枪所到之处,敌军像被收割的庄稼一般,一批批成排地倒下。
偷袭的士兵心里一凉,玉将军,比传说中更可怕。
宁越微微抬高了身子,心中激荡不已。明肃的动作招式无一不像楚襄,他就是他,她几世的夫婿,她穿梭在一个个世界中苦苦寻找的爱人!
很快,一个偷袭军举着兵器高声叫喊:“我投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