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秦无咎要的从来不是临川公主的宠爱,乐阳的招数用错了对象。
此时秦无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不要陈无咎的身份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如果她哪怕稍微软弱一点,不费劲心思周旋保住了谢昌这个身份,而是作为公主的女儿进了这座府邸,碰上这么一对母女,跟在靖安侯府有何区别?不过是被亲娘更加名正言顺安排的人生罢了。
始不自主,则终必从人,终是逃不过归妹卦的“征凶”。
秦无咎嘴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听说我是独生?女郎还是不要乱攀扯为妙。女郎如何在公主面前尽孝,谢昌无权置喙,但我也容不得不相干的人对我指手画脚,告诉我如何尽孝!谢昌尽心王事,为赵氏江山出力,让公主府有存身立命的根本,就是我最大孝!”
她毫不避讳的对上公主的目光,“也是谢昌唯一能尽的孝,毕竟臣姓谢。”
等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与公主府完全撕撸开不现实,她现在就让临川公主明白,养恩比生恩大,他在礼法上是谢家子,只要他不回复本宗,公主就不能理所当然的对她要求过多。
临川公主满面含怒,眼中却又掩不住的讶然,显然她明白了秦无咎的意思,既愤怒,又对秦无咎话中透漏出的不肯回到公主府的意思不解。
在公主看来,回到公主府,一跃成为人上人,日后还能继承公主府,与捞个小官慢慢熬资历,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相比,该怎么选不是明摆着的么?何况这个孩子……
临川公主无趣的摆摆手,“你走吧,回去自己想想明白再来回话。”
秦无咎早就想走了,闻言忙行礼告退,没看小白花已经摇摇欲坠了吗。
秦无咎跨步从公主房中出来,对着外面斑驳灿烂的阳光吐出一口浊气,脚步不停的沿着回廊往外走,一拐弯,斜刺里急匆匆冲过来一个侍女,秦无咎闪避不及被撞个正着,霎时粘腻的灼痛自胸腹间传来。“啊——婢子该死,婢子该死,郎君恕罪,婢子不是故意的。”一个穿绿色衣裙的婢女慌乱地放下手中的托盘,跪在一边瑟瑟发抖。
秦无咎胸前肋下沾满湿淋淋黏糊糊的东西,灼痛让秦无咎倒吸了口冷气。这东西虽然不是滚烫,但初夏时节,衣衫比较单薄,烫这一下起码肌肤得红上一片。
那婢子还在不停的请罪,“是给公主做的燕窝,都是婢子的错。”
秦无咎还未说什么,于嬷嬷从屋里追出来,见此喝骂那婢子,“你是怎么当差的,还不赶紧下去领罚!”又慌忙上前来,就用手里的帕子要给秦无咎擦拭,一边来擦一边吩咐下去,“快去取一套新衣袍来!还有治烫伤的药膏!”
“作孽哟,刚做好的燕窝粥,得多烫!小郎君先随老奴到客房更衣上药,烫伤不可大意。”于嬷嬷急急的说道。
秦无咎侧了侧身,一摆手,“不碍的,燕窝不是很烫。”顺手结果于嬷嬷手中的巾帕,“我擦一下就好,这点事就不劳烦府中如此兴师动众。”
说着,也不管于嬷嬷什么反应,把帕子一扔,大踏步向前走去,唯余一句话随风散去,“府上的规矩要好好教一教了,婢子不小心撒点什么在客人身上还不算离谱,要是在客人更衣的时候闯进房里,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于嬷嬷面色乍青乍白,看看秦无咎远去的背影,再回望公主的上房,一口气憋在嗓子里。
何进在二门外侯着,见秦无咎湿淋淋的出来,大吃一惊,公主府如此不讲究的么,看来以后来公主府他得时刻跟着才行,要是谢郎君再出点事,想到柏卫率那天那张杀意毕现的脸,何进心里激灵一下,飕飕的透着冷意。
秦无咎脸色倒是平常,不见丝毫狼狈,示意何进牵马过来,对在公主府内的经历一字未提。
扯下蹀躞带,脱掉外袍里衣,秦无咎小心的解开一层层绑在胸前的白布带,没了束缚的轻松让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幸亏有束胸的白布阻隔,既没有露出行迹,胸前也没有被烫伤,只腰腹处通红一片,秦无咎抹上药膏,凉沁沁的感觉才压下了火辣辣的痛意。
秦无咎没想到第一次与公主相见是这么个场面,不用问,肯定是小白花乐阳的授意,而乐阳的背后,是陈无忧……公堂无功而返,又想通过亲娘来揭穿她?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漂亮,还是什么比亲娘出来备书更有说服力的?并且这个办法很容易成功,今日她但凡顾念一点儿母子之情,就会被算计个正着。
陈无忧,果然比靖安侯夫妇强多了。
可是为什么,临川公主肯这么做呢?对她来说,多一个儿子和多一个女儿,哪个对她更有利不是明摆着的么,特别是男扮女装这事已经翻篇了,就算真让她得逞了,自己固然倒霉,临川公主也捞不着好啊,打了太子的脸面,平白得罪刑部和宗正,傻子才干这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