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您在呢?”
方二没回答,继续手中的动作。
陆成文有些尴尬。
恰在此时,有人从正房出来,正是听到动静的方家人,方迎欢走在最前,笑吟吟道:“不是有客人么,你怎么来了?”
陆成文顺势进门,扶着她道:“再有客人,几个月不归家,我也该来探望岳父岳母。”
方迎欢脸上满是笑意。
方学远出声:“都是一家人,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刚才你好像在外敲门?不用敲,直接推门进来就是。”
陆成文又客气了两句,余光看到屋檐下垒灶台的父女俩,转而道:“二叔怎么了?我唤他,他都不答应,是生我的气了吗?”
方二回头,一脸讶然:“成文何时来的?你刚才喊我了吗?”说着又装模作样叹气:“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陆成文:“……”
说完,方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拎起边上的篮子:“走吧,再去找点石头,垒高一些好烧火。”
他态度实在冷淡,陆成文心里有点虚,在府城那些日子他虽然不在家,但也知道妻子是怎么对待堂妹的。
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方二真要计较起来,他们夫妻确实理亏。当然了,后来给了工钱,陆成文便不心虚了。所以,他认为有必要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不能让外人以为他占了方二的便宜。
“二叔。”陆成文又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真生我的气了?”
方二已经走到院子门口,听到他再次问,回头反问:“咱们是亲戚,按理说是应该互相帮忙。你现在困难,我让我女儿去照顾她姐姐,可没说给你们俩做长工。你们找那些外人的衣衫让她洗算怎么回事?你再缺银子,也不应该让我女儿给你们赚啊?”
陆成文振振有词:“二叔误会了,那是二妹想赚些体己,所以迎欢才帮她接的活儿。不信你问她,工钱我们有没有少她一文?”
苏允嫣也不是任由他污蔑的傻子,当即冷笑:“你们可没说要给我工钱。这种天气,姐姐去外面接了四十件衣衫回来让我洗,我手泡烂了,实在受不了了,才想要回家。然后姐姐说我欠了她的,必须要把那些衣衫洗出来。”
“她要这么说,我当然要掰扯一下。我明明是去照顾你们的,多干了那么多活儿,到了后来反而成了你们帮我了。难道在家没有我一口饭吃吗?是她先要跟我算账,我才要她工钱的!”
说起这些,苏允嫣有些激动。现在她是把工钱拿回来了,上辈子方迎喜可是实实在在帮了忙没有要工钱,连血肉都被他们算计了个干净。
她眼圈微红,情绪激动,任谁一看都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陆成文心里清楚,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他却不能就这么认了,要不然他成什么了?算计妻妹帮忙赚钱供他读书的名声可不好听,他辩解道:“你不用算,我们也会给你工钱。这是我们夫妻早就商量过的,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小姑娘家家把那些银子花完了。现在你才三个月就赚了一两银子回来,不是挺好的么?”
他这么一说,好像陆家还真帮了方迎喜一般。
“果然是读书人,道理就是多,也挺会说话。”苏允嫣嗤笑道:“我一个乡下丫头辨不过你,既然你说得这么坦荡,那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你话中有假,你这辈子都考不上举人。”
“迎欢!你别太过分。”
说话的是方学远。他一脸不悦,沉着脸看向方二:“二弟,科举这么要紧的事,你就任由她胡闹?”
当下的人挺信命。若是家中有参加科举的人,无论文采好不好,都会去道观拜一拜。
怎么说呢?
但凡一日没有出结果,都会有意外。书读得再好,如果刚好参加乡试时生病了呢?就算没生病,去贡院的路上摔一跤呢?更或者,被科举舞弊的人连累了呢?
这不只需要文采,也需要运气。
方二不以为意:“陆秀才,她是小孩子不懂事,那我跟她娘总懂事了吧?你要付工钱的事,为何不跟我们说?”
他又看向兄长:“大哥,如果他问心无愧,这誓发了又能如何?除非他心里有鬼,才会不敢发。而你死命拦着,可见你也是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的。你们欺负我女儿,就是欺负我方二。现在你还要让我斥责我女儿,你当我是蠢货?”
方学远不过刚刚分家,向来听话的二弟瞬间就变了性子,反应过来后,他面色难看道:“二弟,就算分了家,咱们也是亲兄弟,应该互相扶持。而不是吵吵闹闹让外人看笑话!”
方家院子里动静挺大,挺多邻居都已经回到了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