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五郎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正好呢,人多也热闹些。”他提前把姐姐藏在隔间里,不怕人发现。
郑颂贤清楚,什么喝茶,定是鸿门宴。
众人到了香茗居,冯五郎把大家引进一间雅间。这雅间分两间,中间一道门隔开的。
冯五郎先招呼大家一起在外间喝茶,等说笑了一阵子,又请大家去外面戏台子看戏。
马大哈高兴地走在了前头,闻老七和庞世渊跟在后面,郑颂贤却被冯五郎拉住了。
“郑师兄,让他们先去,我这里有篇文章,请你帮我看看。我爹昨儿还骂我,说我什么时候要是能像郑师兄一样中个案首就好了。”
郑颂贤若无其事地笑,“冯师弟客气了,你功课哪里也不比我差。”
冯五郎生拉硬拽,把他带入了里间,果然,冯四姑娘就在里面。
郑颂贤立刻就要出去,冯四姑娘喊了一声,“郑三郎!”
郑颂贤回头,看着她们姐弟,然后垂下了眼帘,“不知冯姑娘叫在下有何贵干?”
冯四姑娘直入主题,“你为何不答应婚事?”
郑颂贤笑了,“姑娘说笑了,在下自小定有婚事,我二人青梅竹马,情意深厚,等明年我过了院试,我们就要成亲了。”
冯四姑娘轻笑,“我知道你舍不得刘姑娘,但她的身份如今配不上你,我不是说了,让她做妾,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郑颂贤心头火起,“冯姑娘,她在我心里如珠如宝,岂能做妾!不管她是商家女,还是农家女,我娶的是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家世。男子汉大丈夫,我有手有脚,要前程自己去拼,难道要靠吃软饭不成!”
冯四姑娘听到这一席话,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郑三郎,你现在说的嘴硬,但你知道凭你一个八品官子弟,想往上爬有多不容易吗?我伯父身上有伯爵呢,我爹如今止步于知府,换了两个地方,都没升上去。你一个寒门子弟,想出头,谈何容易。”
郑颂贤冷笑,“姑娘说的固然有理,但我朝寒门子弟出息的难道少了?我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出十个八个,有入阁的、有封侯拜相的、有配享太庙的,哪一个不是寒门子弟。真正豪族出身,不过三五代,若无出色子弟,很快就烟消云散。再说了,若是让我拿自己的良心和婚事去换暂时还看不到的前程,那我还不如回家算了,读的圣贤书,却要做没良心的事,还读个屁。”
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郎,说了个屁字,惹得冯四姑娘捂嘴笑了,“郑三郎,你不为你家里人考虑吗?你要连累你爹丢官吗?你要连累刘家吗?”
郑颂贤的额头青筋直跳,半晌后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冯姑娘,多谢您看得起在下。可您看,我家世低,脾气又不好,刚刚过了府试,想出息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你。就算我退了刘家的婚事,和姑娘好了。可我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一辈子都会想着她念着她,这对姑娘又如何公平呢?姑娘想想,我要是为了前程,二话不说琵琶别抱,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姑娘难道不害怕吗?”
冯四姑娘似乎被他说动了,坐在桌子旁边静静地看着他,“郑三郎,你说的都对,可我没得选择了,你知道吗,太上皇要选秀了,要选管家女,我的条件正好合适。我不想进宫,我不想给老头子做玩物,所以我必须尽快嫁人。你答应也得答应,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答应你,让你纳她做妾,做贵妾也可以,只要能大面上尊重我就行。我不想嫁给陆二郎,那个窝囊废,我说话声音大一点他都怕的要哭。我也不想嫁给薛大郎,我见都没见过他,谁知道他是圆的扁的,他爹是个六品官不错,他又不是六品官,到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有。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没有退路了。”
郑颂贤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症结,“冯姑娘,这事肯定还有别的解决法子,我,我可能还不如陆二郎和薛大郎。姑娘说陆二郎软弱,我也软弱,你看,我就不敢和你硬顶。姑娘说薛大郎没功名,我现在连个秀才都没挣到手。而且,我心里还有别人,她是我的心头宝,姑娘看,我身上穿的衣裳,我戴的荷包,我的鞋袜,都是她做的。我们虽然没有天天见面,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不怕姑娘笑话,我每天做梦,梦里面都是她,只恨不得她快些长大,然后娶她过门。这辈子,除了她,我再不想看别的女子一眼,不管别人是貌若天仙,还是出身贵族,我就只想和她在一起。”
冯四姑娘年纪比郑颂贤还大一点,知道一些人事,听他这样说,顿时羞红了脸,心里又有些酸意,这么专一的少年郎,要是肯对我好,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