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舞弊向来是大事,柳巡抚不敢私自做主,立刻让人看住了所有考官,封了所有考卷,上奏朝廷。
皇帝大怒,他第一次开恩科,就有人敢卖考题,这是把他的脸当成屁股打!
摔了三个茶盅后,皇帝立刻派了钦差到河间府严查秋闱舞弊案。
钦差来了后,两天的功夫就查得一清二楚。余学政是冤枉的,但他也不冤枉。余学政虽然没卖考题,他的小妾却连同仆人一起,以余学政的名义卖了十几套考题,每套题三百两银子。
至于长乐郡马之事,经查明,二人并无舞弊行为,系陈姓生员通过衙役向长乐郡马借墨水。借墨水之时,长乐郡马已经答完考卷。且余学政小妾和仆人供的名单里,并无长乐郡马。
来的钦差是朝中有名的铁面阎王,刑部员外郎曹振业,因他活青天的名声在外,他定的案,从来没人被人翻过。
钦差立刻上奏皇帝,皇帝八百里传书,余学政罢官抄家,那个小妾和仆人被处以绞刑。皇帝命柳巡抚亲自担任临时学政,主持重考河间省秋闱!故意造谣者,褫夺功名,发配充军!
曹大人再次出手,揪出几个故意拉长乐郡马下水的生员,发配充军两千里!
科举有不公,可以去击鼓鸣冤,故意牵连他人,用意恶毒!皇帝难道不要脸面?他刚认回来的侄女婿,宗室贵女的夫婿们中难得有个读书的好苗子,皇帝喜欢得紧,忽然被人这样抹黑,他能高兴?
郑家人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天里,郑颂贤被柳巡抚叫去问过话。曹大人来了后,郑颂贤和聿竹被曹大人叫走,在衙门里住了一夜才回来,把他从京城出发后所有的经历问了个遍。
郑颂贤没做过亏心事,从头到尾没有屈服过。哪怕几十个人围在郑家门口叫骂,说他无才无德靠女人吃饭,他也没怕过。他一个人走出大门,把大门反锁上,站在门口和几十个人辩论,论学问、论才德、论民生社稷,他口才好,辩服了许多人。那些原来人云亦云以为他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羞愧地走了。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仍旧留在郑家大门口,继续和他辩论。这些人不和他伦学文,就论他在考场里的行为。
郑家门口每日热热闹闹的,多刺激啊,郡主的男人被人说舞弊,这事儿太少见了,只要有点工夫,百姓们就来看热闹。
到了现在,郑颂贤的冤屈只洗清了一半。
听到重考的消息,他比那些落榜的生员们还高兴,重考一次,他就能向所有人证明,他没有舞弊。
九月底,河间省秋闱再次开场。郑颂贤把自己的心放松,对来送他的郑颂仁道,“大哥,你放心吧。”
郑颂仁微笑着点头,像上次一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去吧,莫怕。”
郑颂贤回头,拎着考篮,脚步轻快地再一次进了考场。远在京城的刘悦薇此事正在等消息,她上辈子送丈夫和儿子参加过秋闱,知道八月底就会放榜,这会子都九月了,如果有好消息,也该传回来了。
但众人都瞒着她,郡马爷被人中伤,要是郡主知道了,岂不是要生气。肚子里孩子刚刚三个多月呢,可不能受气!
魏氏中途来过一次,背着女儿把郡主府的管事们叫了过去,说是要训话。刘悦薇觉得她娘关心她,乐得享福。
魏氏警告府里所有人,不许在郡主面前嚼舌头根子,谁敢乱说一个字,立刻滚出京城。
河间省舞弊案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京城,皇帝的侄女婿被人说买题,刘文谦两口子气的胸口疼也没办法。女婿读书有天分又用功,还需要买考题?
等曹大人的结案文书送到京城,一家子仍旧高兴不起来。这世上蠢人居多,且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就算本来是清白的,放到泥巴地里滚一滚,说也说不清了。
夫妻两个听说秋闱重考后,死盯着郡主府。到最后实在骗不下去了,魏氏亲自来说,把余大人骂了一通,还说可惜了女婿的第四名经魁,仍旧瞒着女婿被冤枉的事情。
刘悦薇当时听得心惊肉跳,魏氏软语安慰,终于让她平静了下来。
再说河间省府,郑颂贤再次熬了九天七夜,结束了第二次秋闱考试。
出考场的时候,郑颂贤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他觉得比上一次答的还好。经过舞弊案的冲击,他的心境豁然升了一个境界,答题的过程中,他想的和过去也略有区别。过去他考试,想的是怎么答题出彩,现在他想的是,考官为什么要出这种题。
聿竹见三爷出了考场后一直面带微笑,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一个月里,他陪着三爷一起去衙门接受问话,看着三爷舌战群儒。上一次冯家逼迫,三爷病倒了一次。这一次的事情更大,三爷被所有落榜的书生痛骂,却没有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