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裕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怨不得别人,只好那自己队里的小兵们撒气。卓钺等人抱臂围观了一会儿,都忍笑忍得肚子疼。
“行了行了,别看了。”半晌后,卓钺提起了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今儿个也马上结束了,有几句话我得叮嘱一下。”
零玖小队的三十余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卓钺背手而立,视线挨个扫过众人的面孔,沉声道:“今晨参将大人在教台上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现在距离年关还有近十日的时间,转过年关的第二日,便是全军大演。是考较大家功夫的时候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很快淡去了些。
“我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各位弟兄们不是坐在暖炕上喝热酒,就是和老婆孩子团聚在一起。”卓钺踱着步,缓缓地道,“但今年局势,不同往年。若咱们不趁这最后的几十日抓紧操练,待蛮子攻至中兴城之时,这恐怕便会成为咱们过的最后一个年关。”
“奋勇杀敌,努力保命的道理,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我话也不说得太远,单说这次全军大演,若咱们没法儿个自己争一口气的话,恐怕以后还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受人家的窝囊气!”卓钺提起了嗓门儿,大声喝问,“你们想这样么!”
众人纷纷捏紧了拳头,大声道:“不想!”
“不想!”张老黑吼得格外大声,“老子不想吃饭的时候闻人家的粪臭!”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卓钺更是笑骂道:“不想闻就好好操练!就这么半吊子得下去谁都救不了你。”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你们也都知道,全军大演的时候,共校四项:校长械、校短械、校藤牌、校火器。前三个不用说,唯有最后一项火器大家都还没有掌握。剩下的这十天时间,谁都不许怠慢,给我认认真真得练明白了,不然——军法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他是怎么掉下去的捏……哈哈哈哈不言而喻哈
第10章修罗场
连着两日漫天的大雪过后,天气又冷了几分,洪武二十五年也在岁末的倒数之中即将过完。而军营之中,却燃起了一片与温度截然相反的狂热气氛。呐喊声、号鼓声、刀枪相撞之声,寅时而起、亥时不息。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许是面对蛮子时的狼狈让他们认清了现实,也或许是见到娄家军时的自惭形秽让他们意识到了察举,军营之中的所有人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拼命苦练功夫。
而卓钺的心头,更是多了几分沉重的压力。
前世的他在此时并没有当上队长,每日里只管自己带着关曦明几人练武,也还算逍遥自在。可这一次不同了,他的肩上多了十几条人命的责任。他心里如明镜般清楚,如果此时他不抓紧操练,这些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烽火的新兵蛋子,很快会在他们和蛮子的第一场交锋之中就丢到性命。
无形中的压力,让他焦虑了起来,甚至开始做起了前世的梦。
漫野连天的戈壁接着草原,赤红的夕阳如长河浸血,自天幕泼洒到他的肩头。那些癫狂的马蹄和□□声时近时远,迷乱晃动的人和刀枪虚化成为残影。
上一瞬,他似还身处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中央。
下一瞬,他骤然回头之时,倏忽间天地沃野之上之余他一人。刀枪遍地,断旗横斜。无声的穹庐落日之下万物寂静,唯有长风吹过之时,将染为赤色的野草摇晃出瑟瑟的低语。
他看到远山草野尽头的日头如流火般一闪,便彻底坠入了黑暗。
便如曾跳动在每个人眼中的希望和期待,曾那么的滚烫明亮,却都在最后一瞬间凝固为了灰沉的死状。
他曾无数次在梦魇中紧皱眉头,却又因过于沉浓的睡眠而无法醒来,只好在这一幕幕走马灯似的画面中越坠越深。
睡得不好,人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太好。卓钺这些日子愈发焦躁起来,脾气暴烈得像个□□桶,连张老黑这种刺儿头都不敢轻易触他的逆鳞。
时间转眼便到了洪武二十五年的元旦,年末最后一日的清晨起来,鹅蛋青色的天空飘起了鹅毛飞雪。此处地势阔广,天晴之时能远望十几里外的边关山脉,而今日雪幕遮山,举目望去唯能见那被镀了一层冰霜的墙体无声地屹立在天盖之下。
教场难得给将士们放了半日的假,又送来了烤羊烤猪等平日难得一见的荤腥,给将士们改善伙食。下午的时候,教场早早便没了人,大家全都都回了营帐,忙活着准备晚上的新春盛宴。
空荡荡的场地之上,四处已积了指节厚的薄雪,唯有块一丈见方的土地干干净净,还未被飞雪覆盖。却见一道身影翩若惊鸿,于空地之上辗转腾挪,掌中长斧如同飞龙破云,气势冲天,挥舞时刀锋片片如银花绽放,幻影夺目。雪片自天飘落,转瞬便在凌厉紧密的斧刃锋芒中化为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