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危险啊?”娄吹云插话,“是怕狼么?”
牧民大叔摇头:“这倒不是。咱们这块儿的位置是达日阿赤和土馍忠两个部落的草场交界,就是最近着两个月啊,土馍忠经常派人过来抢牛羊、抢钱财。有时候就算不是达日阿赤人、只是单纯路过的牧民,也都会跟着遭了殃。”
“那你们怎么还走这里?不会换个道避开吗?”
牧民笑了起来:“小哥,你不常来草原吧?这条道大家走得多了,一路上经过不少部落绿洲,不怕迷路。你要是不按着道走,迷失在了茫茫草野里,被狼吃了都是幸运的,最怕的是饿死渴死啊。”
娄吹云听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他性子活泼,又健谈,不过片刻就和这一队的牧民混熟了,不停打听着草原人的种种生活习俗。
卓钺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春弟将自己的肚子借给了他躺,卓钺就靠在那温热柔软的狼腹毛上,仰面望着头顶璀璨的星河。
草原上的星夜比中原还要壮阔震撼。尤其是此时躺在地上仰天而望,一泻万里的星云长河似乎要倾盖到他的眼前,似乎一伸手便能搅动漫天的流光溢彩。
今天的夜色,真像沧衡城外草坡上的夜色啊。
那时也是这般的星月皎洁,明河在天。郦长行躺在他的身旁,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痒痒的酥酥的,如同一根柔软的轻羽骚动他的心弦。
在浓沉的情爱缠绵之中,他听郦长行轻声呢喃着。
……
哪怕有再多的不安,但只要想到硝烟中我能站在你的旁边,我就无所畏惧。
……
那时他们十指相扣一根琴弦,被深深的情谊所拨动的弦震颤起来,两颗心脏也开始悸动。
那悸动的余韵如投石入水,一波一波散荡开来。无论过去多久,都会冲荡扰乱着他们的心房。
卓钺闭上眼睛,想起斩首扎干王之后,他梦到了郦长行给他包扎伤口。梦中的郦长行轻声对他说,别来了卓哥,别白费力气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么?卓钺想。
但没用。因为我就是这么个倔强认死理儿的人。我受不了别人对不起我,更忍不下我对不起别人。
郦长行,那些欠你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地还给你。
无论你要不要。
想到此处,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缓缓落了下来,那些隐隐的恐惧也渐渐消散于无形。卓钺再次出了口气,蹭了蹭脑后的春弟,安然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