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长行若有所思,王戎随手召来了一个库管小兵问道:“开这把锁的钥匙,是由固定的人保管的吗?”
小兵道:“这锁叫天地锁。地锁有四把,管库房的一共有四位领头,他们一人一把。天锁只有一把,一直都是张宏大人保管的。”
“所以说,每次开门的时候都需要张宏和库房领头同时在?”
“应该是吧。反正每次开库房的时候都是见两位一起来。”
王戎对郦长行和卓钺叹道:“我怎么感觉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呢?本来以为直接管库房的刘富裕嫌疑最大,可他现在反而清白了。如今又发现开仓库的锁必须得两把钥匙一起才能开,难道串通草原人的有两个人不成?”
郦长行摇了摇头,他找了今日当值的库管领头要了钥匙,拿在手里端详了半晌后道:“卓哥,王副将,咱们往参将府走一遭吧。”
“啊?”王戎奇道,“要想找张宏问话,直接叫他来不就好了。”
“有些细节,须得深入虎穴方能得到啊。”
因为时限摆在那,三人不敢停歇,立刻启程前往了参将府。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堂内掌了灯,而且已经传饭了。
在郦长行的授意下,王戎向门房亮了牌子,不等通报一路长驱直入,大摇大摆地进去了。等张宏接到通报慌忙迎出来的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中堂了。
堂内传出饭香,似乎正在用饭。张宏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见三人顿时呆住了,勉强从嘴角挤出了点笑:“几位怎、怎么如此突然,下官也没出门迎接,实在是——”
卓钺和王戎都不知道郦长行这么做的用意,都没吭声,却听郦长行浅笑道:“打搅参将用饭了,但实在是公务耽误不得。”
他探头看了看堂内:“我们方便进去吗?可有内眷在?”
张宏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她们回避就好了。”一边把他们三人让入了屋内。
屏风后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有内眷匆匆离开了。桌上摆着两双碗筷,看来是正在吃饭的样子,菜色很是丰富,从清蒸白鱼、东坡肉、芋子烧鸡到清炒菜心、上汤白菜一应俱全。
张宏忙叫下人来收拾,却被郦长行拦住了:“不妨事,我们问句话就走。张参将,库房的钥匙你可带在身上?能不能让我看上一看?”
张宏一顿,旋即笑道:“这种事何须几位专门来?我亲自送过去——”
郦长行扯了扯嘴角:“时间紧,我们跑一趟也是应该的。”
他翠绿色都瞳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宏,眼角虽然带笑,可眼眸的最深处泛着幽幽的冷光,看得人遍体生寒:“还是说张参将的钥匙并没随身带着?需不需要我一同去取?”
张宏被他看得如立荆毡,勉强笑道:“不、不用,钥匙我都带在身上呢,拿给你们看就是。”
说着,他掏出了一把末端系着红绳的钥匙,递到了几人手中。
郦长行接过来瞅了两眼,卓钺也在旁认真看着,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张参将,这钥匙你只有这一把?”
张宏陪笑道:“是啊,这库房的钥匙,下官怎么敢乱配?”
“但你这钥匙新得可以啊。”卓钺皱眉,“钥匙头的还崭新的,我看那几个库管的钥匙都已经磨黑了,特别是插进锁芯的这个地方。按理说开天锁的只有这一把钥匙,你这钥匙的磨损应该比那几把厉害的多啊?”
张宏的脸色顿时微变。
郦长行轻笑了声:“卓哥好厉害。”
卓钺瞥了他眼:“赶紧说正经事儿的。”
“张参将,你专门配了把钥匙来应付我们是为什么呢?”郦长行看着脸色铁青的张宏,“难道这并不是开天锁的钥匙?”
张宏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但依然强撑着陪笑道:“三王子,下官怎么敢糊弄你们?这钥匙你们拿回去试试不就行了,咱们肯定是有误会——”
“所以这把钥匙,能开天锁不假。但却并不是你最常用的那把钥匙吧?”郦长行一挑眉稍,“你专门配了把只能开天锁的钥匙,是怕我们知道你惯用的那把钥匙,能同时打开天地双锁?”
张宏猛地一梗,白胖的团圆脸微微抽动了起来。
王戎捏紧了拳头,急道:“那、那刚才那几个小兵难道也是在说谎?他们明明说每次开仓库门的时候,张宏和库管都要同时在场啊。”
这次终于弄明白了的卓钺抢着解释道:“库管的钥匙是只能开地锁,所以要张宏在场。但如果张宏能同时打开天地锁,他想开门的时候却不需要库管在啊!”
卓钺越想越对头,简直想把张宏那虚伪的笑给撕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最早提醒他们库门是双锁头的就是张宏本人啊!他故作迷阵将,在第一次审问的时候就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必须两把钥匙同时在才能打开天地锁。小兵不知道其中玄妙,反而侧面证实了张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