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张老黑拿起了油灯,抽出一张藏在灯台下的纸递给了阿丹珠。阿丹珠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这不是巫医大人上次写给你的信吗?你为何要留着?往日巫医大人不都叮嘱你把信给来送药的商队大哥们带走吗?”
张老黑没说话,而是拽着阿丹珠的手,将薄薄的信纸往火苗边靠了靠。
阿丹珠定睛一瞧,顿时倒吸了口气冷气:“这、这是——”
张老黑叹了口气,拿回纸又原封不动地藏在了灯盏的下面:“有郦长行在,他们很快就会想通的。”
阿丹珠的声音微微抖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是和盘告诉卓钺,还是……”
张老黑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还没想好。”
夫妻二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外面的冷风呼啸不止,衬得屋内的沉默愈发难熬。半晌之后,阿丹珠却忽然啜泣了起来。
张老黑忙托起她的脸,擦着她眼角的泪水懊恼道:“怎么就哭了?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是我……是我连累了你。”阿丹珠泪盈于睫,懊恨道,“若没有我,你根本不用得罪那么多人,更不会连自己的兄弟都……”
张老黑拇指用力,抹去她的泪水:“傻话。咱们孩儿都有了,我还能不管你们娘俩么。”
他顿了顿,又郑重道:“我别的没什么本事。但唯独此事,一天都没有后悔过。”
大丈夫落子无悔。他虽然落魄潦倒一无所有,但这点傲骨,还是有的。
阿丹珠默默垂泪,包住了张老黑的手:“你那些兄弟们,都是好人。尤其是卓钺,当时在郸州的时候他那么不喜欢我,却还是让你把我带回了军中。他真的是个胸怀十分宽广的人啊。”
她吸了口气,又低声道:“还有符旺,我知道你们二人一直在闹别扭。但如果不是他,我和孩子恐怕早就没救了……你知道我们草原上有‘命数’这个说法么?或许你和这些兄弟们在一起,便是相生的;但若你们也闹了别扭,命数便相克了——”
张老黑打断了她:“阿丹珠,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丹珠用力捏了捏他的手,眼中泪痕未干,低声道:“别再因为我和这个家,与你的兄弟们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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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长行还拉着卓钺的手,用掌心的温热来暖着他,可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卓钺不禁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