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茹执拗随我一起,只能任她紧跟身旁。
我俩各手持一部矿灯朝黑暗中走去。
“陈康,你害怕吗?”
虽然心里有些紧张,还是笑着回答:“不怕,你不该来。”
“我不要看着你一个人冒险。”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拉住她手并排走着。
也许见气氛凝重,女孩问道:“你觉得徐山所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随口回答。
“我也认为他不会再骗我们。可是始终不敢相信,我居然距离一座未发掘王陵如此接近。”
“五千年浩瀚历史,历朝历代王公贵族举不胜举。徐家当年意图以高规格陵墓埋葬母子是错误的。历史上这位王子不可能继承昌邑王位。汉宣帝削邑将刘贺降为海昏侯,其子刘充国也不过继承侯爵。除非刘贺未被废黜,则有可能被封王,不过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懂。所以我觉得他们逃离并不是坏事。在徐家始终被奉为上宾,而在鲁州整天提心吊胆不说,不一定有如此待遇。”
我笑笑:“这倒没错。”
孙茹沉默片刻继续问道:“总觉得这座古墓与以前见过不同,具体一时说不上来……你对墓葬了解多少?”
“也不算很多,只是翻阅古籍中顺便浏览……‘墓葬’一词实际是分开理解。墓指放置尸体建筑,而葬则是安置遗体方式。不同朝代、不同民族因为文化、思维以及生产力发展等差异,形式多种多样。”
“嗯……听说还有葬在悬崖峭壁和船上。”
“那些少数民族居多。你所见墓葬方式多是汉族。首先从墓室形状来说,主要有三种。根据墓道和墓室位置,分别是‘亚’、‘中’和‘甲’,按照文字形状理解就行。”
女孩微微抬头开始想象:“好像真是这样。”
“这几种就是墓葬地下部分形状。至于墓室材料,最早是土室,大概从汉代开始出现砖石。不论何种材质,很多都绘有精美壁画以及我们现在看到的石雕……地下结构大概如此。地上部分差异在于封土。”
“封土……是不是大土包?这个我清楚。”
“呵呵……这么认为也对。就是地上隆起区域,演变到现在成为我们常说‘坟包’、‘坟堆’。”
孙茹有些兴奋:“我知道……我知道,看过秦始皇陵那座小山。”
“封土形式也分为多种。有的以山为陵……”
“秦始皇墓!”
我摇着头:“错了。秦陵是另外一种形式,称为‘覆斗方上’,用一层层夯土堆积而成。顾名思义,封土最上方并不是锥形,而是方形。”
“你意思是从侧面看不是三角形,而是……而是梯形。”
“这回你说对了。”
“还有了?”
“那就是明清皇陵所使用‘宝城宝顶’……”
“明清皇陵……在墓室上盖房子?”
我乐了起来:“可以这么认为。”
“我觉得用土堆成山丘,然后再种树也算做绿化。”
听着女孩开玩笑,我开口解释:“其实陵墓种树最早是为了辨识墓室位置,后来逐渐成为墓主身份象征。你可以这么理解,从不封无树,到有封有树,再到后来大封多树。期间具体年代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记得从周朝起,就对树木种类和数量……还有封土高度有明确规定,如果超越同样是逾制。”
孙茹撅着嘴:“连种多少树都有规定,真不人性。”
我哈哈大笑:“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这只是其中一小项。”
我们俩聊着天,气氛渐渐轻松许多。正当我准备指一副石刻介绍时,先前阴寒感再度袭来,连忙将灯光照向前方。
女孩感觉到我哆嗦一下,赶忙追问:“怎么回事?”
“前面有东西……”
两束亮光与黑暗抗衡,效果甚微。
孙茹放开手,取出短剑;我也拿出匕首,死死盯着面前。
从身体感受察觉到,有东西越来越近,视线中却没有见到任何变化。
突然听到一个沙哑声音问道:“尔等何人?”
“来了……”我一边提醒女孩,一边思索着如何回答。
孙茹抢先回应:“你是谁?”
对方似乎没听见,继续说道:“此乃徐氏先祖陵寝,速速退去。”
女孩接着喊道:“我们是徐氏后人请来排忧解难……”
我一把将她拉回身后,小声提醒:“别让对方误会。”
孙茹这时也意识到话有歧义,会让对方觉得,我们是徐山请来救兵。
声音语调不变重新传来:“徐氏后人违背祖训,必遭天谴。”
女孩嘀咕着:“貌似能听懂我话。”
“估计可以听懂部分。汉代至今,语法和文字发生数次改革,依然有词汇未曾改变,只有繁简之分。”
我停顿片刻朗声说道:“在下受徐氏后人之托,恳请先人体恤后辈。”
话音落下,通道内安静下来。我和孙茹默默等待对方回应。
不久声音再次响起:“徐氏危急存亡时,得大王惜悯,方才苟全性命至此。族中老小不懈辛劳,日益昌盛。今有不肖子孙,贪利掘墓,实乃族中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