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叫汤昭,当然是不愿意乌龟听到了,乌龟听了冷笑一声,别过头去。汤昭冲着他一点头,跟王飞走了几步。
王飞和汤昭走到左近无人处,先歉然道:“抱歉啊汤兄,刚刚险些让你陷入致命危险。还拖慢了你剑州之行的脚步。”
汤昭摇头道:“无须在意。反而因为我救了你,也救了自己。刚刚那座从天而降的山是何等声势?搬山填水,仿佛天灾。我就算在岸上,难道不会被殃及池鱼么?说不定还有专人来灭口呢。现在旧渊史馆都被人平了吧?”
可惜了那座旧渊,虽为人造,也称得上一句巧夺天工了,就这么没了。
王飞叹道:“灭口可能不至于。他们选择那样声势浩大的方式害我,恐怕就没打算瞒人,可能多留几个目击证人还更能警告旁人呢。”
汤昭点点头,王飞道:“我的来路,确实不大普通,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的目的,你第一次见我就说出来了。我是来调查凶迹的。”
“昆岗人迹罕至,本就是个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要说昆岗上藏着成百上千多年的逃犯也不奇怪。然而他们大多只求隐匿,还没有谁敢搞出大动作来的。唯独近一两年来,出现许多诡异无比的凶迹,不但杀灭不尽、此起彼伏,还毫不背人,简直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汤昭问道:“于是朝廷就派你来调查这件事么?”
那人手是不是……单薄了一点儿?
王飞轻咳道:“当然是早就派人来查过好几次了。线索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屈指可数。这帮家伙嚣张也嚣张,谨慎也谨慎。没留下足以追根究底的线索。我们便怀疑龙渊——因为为了布置符会,龙渊这一年多来在昆岗进进出出,大兴土木,很有可能是借着符会为掩饰暗藏鬼胎。于是我们兵分两路,暗地里有人搜查,我呢,就混入符会调查。毕竟一时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年轻符剑师,我还破绽少些。”
汤昭打量了一下王飞,心道:就你还破绽少?乌龟都一眼看出来了。
王飞看出他的意思,尴尬道:“相对少,相对。所以我一路低调,没想到还是出师未捷。不过到现在我倒不大怀疑龙渊了。龙渊想要办好这个符会,出人出力也算搭上了血本,那旧渊的规模也极大,一看就耗费了心血,肯定不是用来灭口的。他们若要谋害我,自然选个路上的时机,派些高手将我围杀了,最不济也在路边设点什么陷阱。完全不用毁了那么大一座旧渊。现在这样,与其说是害我,不如说是打龙渊的脸。”
汤昭点点头,他也不信是龙渊出手,提醒道:“谁知道你去旧渊,你可以查一查。”
王飞道:“诚如兄言。我也怀疑有了内鬼。一则是我……家里有内鬼,敌人知道了有我这么个人。二则龙渊有内鬼,把我的行踪泄露了。所以说……这也是我和汤兄要说的。你也知道鼋龟一族分裂的事吧?”
汤昭恍然,道:“你怀疑龟爷……”
王飞道:“鼋龟是少有的灵族,龙渊却太不把它们当回事了。要么你就全部豢养起来,要不就弃之不用,哪有放逐人家长辈,还要驱使后辈的道理?若是人,他们敢这样对待么?谁都知道被狠狠打骂过的奴仆,不能放在身边伺候,恐生怨恨。怎么乌龟就不会吗?龙渊以后因此招灾,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汤昭摇头道:“若怀疑我那只,我看问题不大。你我同路本来就是偶然,它哪能知道你去旧渊?就算路上知道了,能及时传信,也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来不及做那种布置。你还是怀疑你自己的灵使吧。”
王飞听他略有不快之意,道:“汤兄勿怪。我无他意。我那只灵使早处理掉了。你那鼋龟或许不是出卖我的那只,但鼋龟一族有隐情也是真的。汤兄还需小心,若路上察觉到异常,还请早做处理。”
汤昭心知他也是好意,谢过他的提醒。
王飞没有再细说他的任务,露出分别之意,汤昭自更不会盲目牵扯进去,只问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王飞刚刚死里逃生,敌人尚在,独自留在雪山里,说不定一会儿就无了。秉承着救人救到底的理念,救了之后,汤昭愿意带他脱离险境。
王飞露出笑容,笑道:“哈哈,不用,汤兄先走吧。”
汤昭郑重道:“关系性命的事,你可别强撑……”
王飞道:“可不是强撑——我本来要以低调的身份参加符会,没想到有人不许。所以,微服不得,只好换个身份参会了。打明牌我可不怕谁,掀桌子也尽管来试试。咱们就光明正大的掰掰手腕。你走吧,我在这里调人。”
对了,真正的大佬可以摇人啊。
汤昭好奇道:“援军就在左近?”
王飞道:“不在。须臾便至。”
这句话说的简短,但言辞之中却有一股气势,那是惯常颐指气使的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与之前判若两人。
然而,也不能说他之前咋咋呼呼的小白样子是装的,也许只是一个人的两个剖面罢了。
汤昭又道:“你刚刚还说有内鬼的事?”
王飞笑着摇头,道:“家里人多眼杂,既在外面,谁还没有一支绝对可靠的力量?汤兄先去,在符会上咱们还能见面。到时再把酒言欢。”
汤昭挑了个拇指,便即告辞。
告辞之际,王飞略一犹豫,突然拉住他,在他耳边又说了一句:“你听过雪山王么?”
汤昭一震,就见王飞解开衣领,里面是灿烂的华服,露出一角象征身份的纹样。
骑车出发,汤昭的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