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蓬红焰飘摇,个中内蕴着两位域外大尊的权柄道则,外圈流溢千万条瑞气霞光。
坚固绝伦的霸王甲如坠烘炉,散发炙热气息。
随着纪渊手掌按下,顷刻浮现出大片斑驳锈迹。
辽东之磅礴地运,终究还是比不过四神权柄与革鼎命格。
“你杀我,贺兰关必破!穆如寒槊等这个天赐良机,等等足足几十年!
血神大魔陈兵关外多久了,为的便是等你我争权,利用掖庭九姓那帮死剩种作乱,里应外合……”
定扬侯满头白发像是乱草,那颗狰狞凶恶的龙首抬起,密密麻麻的金色鳞片下,隐约露出那张威严的面庞。
“本侯裂土封王,不单单是为世代荣华!本侯镇守白山黑水,已经整整六十年!
掖庭九姓的死剩种在本侯眼中与野狗一样,想用就用,腻烦了随时可以将其踢开!
自号真煌王的穆如寒槊,年年进贡,伏低做小,以求换些粮草器械!
本侯若不高兴,一石谷掺五成沙土进去,他也敢怒不敢言,照样赔笑!
纪九郎,你得明白,做京官跟当藩将截然不同!
前者你只要迎合东宫,得圣眷隆恩,自然平步青云!
可手握兵权的藩将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声势太过,朝廷忌惮,声势太弱,杀鸡儆猴!
本侯在一日,辽东翻不了天!
纪九郎,你当真要为太子一人,弃边关大局不顾么?”
纪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道:
“纪某都跟四神勾结,大奸似忠了,难道还会在乎这个?侯爷,你脑子莫不是被我打坏了?”
那一蓬蓬红焰飘摇,炽烈光华烧得虚空扭曲,融出触目惊心的斗大窟窿。
纪渊五指萦绕丝毫不伤,他而今命数气运半点皆无,好似混洞空濛。
反而是定扬侯吞神髓药,披霸王甲,兼得浓烈气数加持于身。
分外畏惧这伐道灭道的革鼎薪火!
红焰落在坚不可摧的霸王甲上,发出通红的“嗤嗤”声音。
郭铉如被架在火上烤,浑身像是烧熟的大虾,毛孔里头冒出滚滚的热力。
那是蒸发的气血,磨灭的真罡,破碎的道则法理!
“没饷银了!本侯已经把辽东各府的饷银……都倾空了!”
定扬侯扬起那颗龙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统统融成汁水填进财穴中!你杀本侯,有东宫的旨意,有昭云侯的申屠小儿为臂助!
兴许能压得住关宁卫,使其不哗变!
可发不出饷银,边将迟早鼓噪,揭竿而起!
辽东是什么苦寒地方,你心知肚明!
六十年戌边,军户过得何其艰难!
关宁卫能征善战,所向披靡!
打得穆如寒槊抬不起头,靠得不止是本侯练兵有方,还有满饷二字!”
纪渊右掌微微一顿,皮肉生焦肌体崩裂的定扬侯眼中绽出希望,好似看到一线生机,连忙叫道:
“你只需瞧一眼财穴,就知道本侯所言属实!”
纪渊稍作感应,发现权穴盈满的地运气数,包裹着一具威武凛然的披甲尸身。
智穴里头载沉载浮的,竟然是身着四品文官鸳鸯补子的年轻男子。
“侯爷,你真是胆大包天,六部内阁遣派的钦差都敢下手,埋于霸王卸甲风水穴!”
纪渊眸光微冷,这一趟巡狩明里是北镇抚司,暗地还有另外一位微服私访的文官。
定扬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举止,已经跟造反没什么两样了。
他话音一收,瞥见财穴之内铺足银海汁液,反射粼粼波光。
足够让人驾舟行于其上!
“数府库银,填尽一穴!这是想要效仿盛帝手段么?”
纵使是纪渊见惯风浪,此时也不禁有些惊叹于郭铉的疯狂。
三千年前,盛帝发民夫七十万余,穿三泉,下铜而致椁。
以水银汞浆,为百川江河大海倒灌其内。
这位定扬侯更了不得,把辽东各地军需所用的饷银悉数融了,只为填满霸王卸甲的财穴。
“事到临头需放胆,这话是你说的,纪九郎!本侯原想用庞钧那蠢货的,可惜他太无能掉进北镇抚司手里。
也打过洛三郎的主意,却终究顾及皇后娘娘的那份情!
不得已倾尽饷银,博这最后一次!
本侯今日死于此处,军中无饷之事绝对轰传,你压不住哗变的边将,便应付不了虎视眈眈的穆如寒槊。
到时候贺兰关破,泼天的大罪谁来背?辽东失陷这么重的事,总得有个人担!
太子保不住你!东宫挡不住激愤的群情!
与本侯合作,霸王甲归你,神髓药分你一半。
从此贺兰关外,皆交予你纪九郎!
如何?”
平心而论,郭铉开出的价码诚意十足,利害剖析得很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