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小灰的疑问传入左吴的耳朵,回荡回响,而左吴发现自己针对它居然早做足了准备。
做回答这问题的准备,可不是为了应付小灰,而是一种扪心自问。毕竟自己是个看到列维娜向她家乡的某个宗教偶像祈祷,都会感到嫉妒的主。
还看了这么多,也将那些像饕餮般集齐了世上所有奇珍异宝和美丽女孩的主角当做自己偶像。
如果,自己的一生是本故事,那小灰也好,燎原的灰风也罢,她俩一定是故事中极其重要的两个角色。
按撰写的套路,她俩不说早早就被自己收入囊中,对自己心悦诚服,也绝不该想现在这样——
小灰和自己有着几乎无从解开的纠结。
燎原的灰风甚至在纠结她和她的“孩子”。
可这就是自己所必须面对的现实。每每想起,每每扪心自问,左吴都是在与自己心中的独占欲搏斗,搏斗的结局还往往是一败涂地。
理性告诉自己,两个灰风都是dú • lì的个体。
但感性却让自己如此如此强烈、不顾一切的将她俩都涂抹上自己的色采,甚至让自己的色彩将她们独占,用自己出现在她俩跟前的短短几年,去否定她们过去的几百万年。
——这是燎原灰风之前斥责自己的话,左吴当时哑口无言,现在却只想坦坦荡荡的承认她说的对。
对,坦坦荡荡。
在这梦中梦下,面对巨龙那经燃萝整理后变得可以理解的一百三十八亿年悠远梦境时。
左吴身处这里,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张开怀抱,又任凭自己怎么发散自己心中那可堪漆黑的独占欲,都占据不了这片悠远的一隅。
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容纳且原谅了一般。
都是梦中梦了,坦率一些又何妨。
所以。
左吴向小灰反问:“你知道我刚才心跳跳得最快的一瞬间是什么时候吗?”
“……是黛拉试探要不要把燃萝当她三妹的时候,你听着心脏跳得太快,像擂鼓,可把我吵醒了,”小灰翻了下白眼:“但你对黛拉的回答是‘你真敢想’。”
左吴轻笑:“是啊,敢想。不过,倘若燃萝成了黛拉的三妹,而祂又是燎原灰风的孩子的话……那燎原灰风和我的关系不就顺理成章了?”
“是是,顺理成章,”
小灰叹气,抱着手臂,好像被身前男人的妄想弄得起鸡皮疙瘩了一样,颇为无奈。可她无奈的末尾,却还细若蚊蝇的嘟囔了一句:
“……这么顺理成章,燎原灰风和你的关系,不是比我都更近一步了?”
左吴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寻常人家都是靠长辈去搭关系,可你倒好,”小灰在这梦中梦里好像也更放得开:“你倒好,看上了另一个我……却还要拐弯抹角的去沾你女儿的光。”
左吴抓抓头发:“因为看上的不止另一个你,还要加上燃萝啊。”
“你是什么收集癖,见了什么好东西就要扒拉进碗里?”小灰冷笑。
“是,当然是,”左吴爽快点头,又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朝这片悠远无际的梦中梦张开双臂: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将这片梦境纳入囊中!一百三十八亿年的历史,哪怕是些残存的记忆片段都是无价珍宝……怪了,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没听见巨龙的心声?”
小灰耸肩,哪怕她也是只来过这片梦中梦一次,现在她依旧摆足了前辈的模样:
“很简单,就像一整块完整的布匹,不挑出线头,你怎么把它重新拆成丝线?以太龙的梦也是这样,没人引路,你怎么从它的浩瀚宽广中找到你想询问的念头?”
念头?
是了,或许因为衰老,因为活得太久,巨龙的脑海已经被累积至今的纷乱思绪塞满,像台太久没重装系统的旧电脑。
只能在思绪纷乱的矛盾下,哪个念头最强,就按哪个念头行事。
如此,像自己这样的渺小生灵想窥伺它的想法,没人引导是不可能的。
“谁来引导?”左吴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