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的疼痛感还能隐隐传来,林枕棠完全相信贺乾渊会杀了自己,她泪光点点,仰脖看着贺乾渊。
“父母之命,我不过是听从罢了。”林枕棠咬了咬唇,“当初枕棠去求表哥,实在是思虑不周,日后,枕棠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她以为是自己当初的举动惹怒了表哥,便赶忙保证着,希望让表哥少些怒气,却看那人俊秀的面容越来越阴寒。
瞬间,贺乾渊身上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凛冽杀意。
林枕棠感受到了,忍不住后退两步,她真怕表哥突然抽出长剑,将自己一剑封喉,死前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表哥,夜深了,您还是去休息吧……”林枕棠硬着头皮轻声道。
但听到这话,贺乾渊并不理会,他继续开了口,“你若嫁人,不如嫁给漠北可汗。”
他的声音冷漠,一双眼睛阴森森盯着林枕棠,“如此,也算为国效力。”
这话惊得林枕棠花容失色,她看着贺乾渊,似乎是不敢相信,半晌才颤抖着问道:“贺表哥是在说笑,对吗?”
“我从不说笑。”
林枕棠看着贺乾渊的样子,他眉目冷冽,面无表情。
确实不像个说笑的人。
“若是不想去漠北和亲,就不要嫁给李璞。”贺乾渊说着,终于松开了林枕棠。
林枕棠得了空,赶紧后退两步,她别过头去,以不让屈辱的泪水溢出。
看着这样的林枕棠,贺乾渊毫无怜悯之心,仍面无表情,说出得话依旧令人极为胆战心惊,“枕棠表妹,原来是喜欢文人。”
林枕棠一时反应不过来贺乾渊在说谁,半晌才知道他指得是李璞。
那人说完这句话后,又冷笑着,将桌上的宣旨拿起来,那是今日李璞的墨宝。
贺乾渊似笑非笑,他随意拿起那些纸来晃了晃,“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表妹可看仔细了,这些东西能不能护着你。”
他说完话,站起身来,竟也毫不避讳,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剩下门口端着铜盆的青鹊错愕地看着他从自己身旁阔步走过。
等贺乾渊走了,青鹊才看向林枕棠,她上下看着林枕棠,似乎怕看到什么,好在林枕棠衣衫齐整,她便松了口气,这才问道:“小姐……刚那是……”
林枕棠也看着贺乾渊离开的方向,她没说话,半晌后才叹口气,“贺表哥似乎生气了。”
“大将军生气了?小姐又没做什么错,为什么将军会……啊,不会是因为小姐议亲……”青鹊惊呼,“难道大将军他……”
看到了青鹊的表情,林枕棠低垂眉眼摇了摇头,“若是有意,又怎会说杀了我?”
“什么?!”青鹊放下盆子,她跑过来拉住林枕棠的手,“大将军不会杀小姐吧?”
她也见过贺乾渊无数次当场shā • rén,故而霎时就红了眼睛。青鹊不敢想,若是贺乾渊真的想杀了小姐……
林枕棠安慰着拍了拍青鹊的手,然后叹口气,“亲事不成了。”
“不成?李公子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成了?”青鹊说着,有些难过,“将军明说不让小姐嫁给李公子吗?”
林枕棠点点头,她坐下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是,贺表哥说,我若嫁给李璞,便让我去漠北和亲。”
“可是,将军为何要……罢了。”青鹊听到这话,也垂下了头,许久之后,才轻声道:“小姐睡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同老爷说。”
林枕棠轻声应了,她上了榻之后翻来覆去难以成眠,不知道表哥为何这样做,更不知道明日该如何和父亲说。
*
翌日。
林枕棠今日身穿烟蓝色绣银线茉莉襦裙,戴了两根朴素的银饰。知道今日和父亲说得话非同小可,便选了淡色的口脂,以乞求得些心软。
她到父亲房间时,只见林仲手捧着邸报,眉头紧皱。
“父亲。”林枕棠轻声唤他。
看到是她来了,林仲合上邸报,他看着似乎是有心事,却没说什么,直接看向林枕棠,“怎么了?”
林枕棠捏着帕子,叹了口气,“爹,亲事不成了。”
“为什么?”林仲顿了顿,才道:“昨日你未明说,怎么此时……”
“是贺表哥。”林枕棠不准备瞒着林仲,直接道:“贺表哥不让我嫁人,说若是嫁给李璞,他就让我去和亲。”
让林枕棠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的林仲,微微叹口气,却是没有或过于惊讶。
看到林仲这副模样,林枕棠倒是有些惊异,“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外人给我说过,贺表哥同林府有仇,是吗?”
林仲很久没有答话,半晌才叹口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无需知道详情。更何况……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实在是他娘当初那样做,把林府的脸都丢尽了。只是如今,这人却要报复在你头上。”
看林枕棠依然一脸讶然,林仲拍了拍林枕棠的手,“贺乾渊那里,为父去说。棠儿开开心心出嫁就是了。”
林枕棠有些不敢置信父亲会这样说,她顿了顿,有些急切地拉住林仲的手道:“父亲,不要因女儿而触怒贺表哥。他真的绝非良善,光我见他shā • rén,已不止一两次。”
听到这句话,林仲沉默了。
国势衰微,拥兵者皆蠢蠢欲动,这其中,贺乾渊兵权最重,连不少王侯也比不过,自然也就势力最大。
左相虽说是丞相,却也有右相牵掣,再加上并无兵权,如今的左右丞相早已不复当年的相府风光无限了。
“再等等吧。”林仲叹口气,他若是亲自去说,贺乾渊应该会给点情面。毕竟枕棠十四岁了,婚事也不能再拖,总有出嫁的一日,而且肯定不能去和亲,他哪怕拼了老命,也绝不让他这个女儿去。
林仲想了想,又开了口,“明日为父去找贺乾渊。”
林枕棠想劝阻,却看到了父亲坚决地神色,她覆下眼睑,应了,“是,那女儿一起去。”
林仲似乎心中藏着什么事,他神色有几分慌张,却并没有说与林枕棠知道,而是对着林枕棠道:“今日棠儿好好休息。”
“是,父亲。”林枕棠察觉到了林仲的异样,却不好出声询问,她压下心头的不适,慢慢回了房间。
途经表哥的房间,林枕棠回眸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戎装齐整,明光甲映着金灿灿的光芒,手握重刀,正阔步往出走,身后依然跟着一队将士。
林枕棠看着他,可那人却一眼也没往这里看,仿佛昨夜那个阴沉眉眼轻咬她嘴唇的人,不过是她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