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即便是经历过很多次失败,甚至是八连败,在这次的失败后,队员们仍旧是失落、难过到无以复加的。
甚至也会想,还要继续打职业吗?
太艰难了,连一场胜利都太艰难了。
以后还能赢吗?
如果能赢,那得是多久的以后呢?
想的久了,就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失望。
职业选手这条路,真的好走吗?
年少离家,辍学离校,背井离乡的来到上海,刚开始也不是直接上来打职业。他们五个人除了傅遇起点高点,一出道就打首发,其他几个人都是在LSPL(英雄联盟甲级联赛)打过很久的比赛的,后来渐渐的打出点名堂了,才被LPL的教练看上,挖了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在游戏里如只猛兽般狂啸,也有过辉煌的时候,也拿过春季赛的冠军,只不过一个赛季的时间辉煌之后,便迎来了多年的黑暗光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输的比赢的多了。
训练赛总赢,不论是弱队还是强队,真的老赢。
但到了赛场上,总是输。
输的开始被这个世界说服,说服自己不配赢。
所以就没有胜利这个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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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了下来,在一片沉默中,向天叫住周时延:“老大,我们俩谈谈。”
向天的性格素来沉默,是个话很少,存在感也很弱的人,他这么一说话,就引起了车内众人的注意。
周时延将那些探究和惊讶目光一一收入眼底,继而脸色平静的看着向天,说好。
两个人便率先下了车,他们一下车,车里的余俊杰就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拉着陈商说要跟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商当然是不想去的啦,“你这是偷听别人隐私。”
“大哥,向甜甜一看就不对劲,你作为他的好朋友你不觉得应该关心关心他吗?”
“可是他和老大出去,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听。”
余俊杰白了他一眼:“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陈商:“……我去。”
于是两个人就偷偷摸摸的也跟了上去。
傅遇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看到无尽夜色里,苏云舟走在最后面,前面的是勾肩搭背小心翼翼的陈商和余俊杰,再前面就是周时延和向天。
“……”
有病吗?这么八卦。
他背着外设包,拐头就回了基地。
把东西放回基地里之后,他转了一圈,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于是决定打个排位放松一下,可是电脑的开机音乐响起的瞬间,他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回忆着他们走的方向,快步的跑。
到了大门的时候遇到了褚时意,她睁大了眼叫他:“傅遇。”
傅遇想也没想,拉过她的手肘就跑到了大门边上的烧烤摊边上,那里,陈商、余俊杰和苏云舟三个人蹲在墙角听八卦。
褚时意诧异道:“他们在干嘛啊?”
“安静点,别说话。”傅遇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到墙角边。
余俊杰指了指里面的人,伸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褚时意双手扒着傅遇的手,乖巧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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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下车以后,拉着周时延,两个人坐在小区外的烧烤摊门口,点了一百多串的东西和一箱酒,边喝酒边说上面的这些心里话,然后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说:
“我小时候家里特穷,我家三个孩子,我是最小的,穿的衣服都是家里哥哥姐姐穿过的剩的衣服,每次穿去学校的时候,都会被同学嘲笑,所以我特不喜欢上学。”
“有次逃课,我去了家黑网吧,也没有钱,就只能坐在边上看人打游戏。看的久了,自己也有瘾了。”
“但是那家网吧一个小时两块钱,我一周的零花钱就五块钱,还得有两块钱用来坐车,所以我就每周过来玩三个小时,然后走路回家。”
“还差一块钱是吧?——那一块钱是我在学校给人抄作业赚的。”
“从学校回家要走一个多小时,我记得每周回家我妈都要说我的鞋子怎么就这么脏,这么不耐穿啊。我只好说学校体育课总是跑步,我妈也觉得男孩子爱闹腾,就没接下去问过。”
“后来我在一区打游戏出名了,有人找我代打,我就用那个赚钱了。每周可以坐车回家,可以喝可乐,喝饮料。”
“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我妈也知道我在网吧打游戏,她拎我回家又打又骂,从家里的柜子里找到存折哭着求我说家里有钱不需要我赚钱,求我好好读书,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
“我的哥哥姐姐都没考上高中。”
“可我没办法,我不想读书,我只想打游戏。”
“后来老板给我发了邮件,让我来打游戏,一个月的工资很多,真的很多,我爸妈一年才赚几万啊,我想了想,就和我爸妈说我不上学了,我过来打职业了。”
“老大,你知道吗,我们家是个小乡村,我爸妈也是农民,哪里知道什么打职业,他们以为老板是骗子,是搞传/销的,死活不让我去。”
“后来老板来了,好说歹说才说清楚。”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爸那天说的话,他说:‘儿子啊,你要真的想去打什么职业你就去吧,爸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步子,但你要记住,在外面吃了苦,吃了委屈,就回家,给爸说,爸虽然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家里也没什么钱,但是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受了委屈,我当爸的,怎么也得去讨回来!’”
向天哽咽着嗓子说:“我说过我会给他争气的,”他抹了把脸,灌了杯酒进肚,酒精刺激着喉咙,火辣辣的快感,“我说我会得第一给他的,可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拿不了第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