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间狭小、逼仄的房子,房间里阴沉沉的,只有顶部开了个手掌大的小洞,洞外有一束白光洒下。
顺着白光向下看,可以看到一条小儿手臂粗的锁链,那锁链被白光照得黝黑发亮,犹豫一/蛰伏在黑暗中的巨蟒,随时要发动进攻置人于死地。
施静宜朝着锁链方向走了两步,终于看到了角落里几乎被黑暗隐藏的女人。
待走得更近些看清了女人的模样,她险些惊叫出声,女人的样子有些可怕,像极了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
女人以狼狈的姿态趴在冰凉的地板,水草般杂乱的头发散在肩膀,她身上穿着件极其宽松的袍子,袍子上颜色斑驳辨不出颜色。
施静宜深吸一口气,想凑到前面看清女人的脸,这时寂静的空间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吱呀”一声门开了。
强烈的白光刺得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房间里就多了个人。
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人。
她的父亲。
施静宜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而后两行热泪汹涌而出。
她爸变了,变得她都不敢认了。
在她的心目中,她爸形象就是个成熟自信、优雅从容的中年男人,算不上年轻,但绝对不会让人想到“老”这个字。
可是面前的男人的头发明显白了,一张脸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沧桑,背好像也没有那么直了,身体削瘦得如同八十岁的老人。
分别不过短短半载,他竟好像老了数十岁!
施静宜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泪簌簌而落,一声“爸”憋在喉咙口怎么都喊不出来。
她抖着手张开双臂,想要冲过去拥抱面前的男人,但腿好像有千钧重,坠得她动弹不得。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从她面前走过,如同一只逆风行驶的小船,缓慢又艰难地来到那个趴着的女人面前。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看着那张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脸,施静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房间里被关的女人竟然是云朵!
云朵吃力地仰着头,眯起眼睛望着面前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
那声音尖利刺耳,比午夜里女鬼凄厉又绝望的哭声还要令人不适。
她笑了许久终于笑不动了,趴在脏污的地板上咬牙道:“就算你把我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骨头一块一块拆下来,血一地一地放干,你的女儿也回不来了!”
“她死了!被大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房间里再次想起她恐怖的笑声,“绝望吗?绝望你就下去陪她啊!你女儿肯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呢!”
“她不会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她,“我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是个很坚强、很dú • lì的孩子,即使一个人她也会好好地生活,所以我也要好好活着,万一她还会回来看我呢?”
施静宜的眼泪越流越凶,到最后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父亲朦胧的背影。
她对着那个背影默默道:“爸,女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女儿现在过得很幸福,所以您也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再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