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发现自己的思路瞬间被他带跑偏了。
她本来打算循序渐进,待取得对方信任后,在半年后借机拿取资料,谁知他先与自己套起了近乎。
因为两人的关系,重生前自己与他除了在研究所的几次必要诊治外,其他时间并没有过多接触,所以并不知道淳于桓的性格。
原来,这么自来熟吗?
苏萤看着男人苍白禁欲的脸,穆然觉得眼前这副五官挺立,气质内敛,还带着些常年刻意模仿出的柔和近人的温顺眉眼,确实有些眼熟。
于是又细想了想,从记忆里确实搜寻出了那个白瓷镇孤儿院的踪影。
——
她出身医师世家,在父母未过世前家境完全称得上是富足,从小就被家中当成继承财产的大小姐来教养。
除了严格管教礼教姿态和日常学习,对于艺术方面的培养也没有落下,原本当成爱好培养的绘画和芭蕾舞都异常优秀,甚至还会一点钢琴。
七岁之前的事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他这么一说,隐隐约约记起这么一件。
自己父母当时是白城一所名气很大的私立医院院长,主攻脑科和精神临床诊治方面,跟白城管辖范围内的各个福利院都有长期合作关系。
附属于白城下的白瓷镇孤儿福利院,就是他们当时负责的跟进福利机构,自己经常去机构里作为志愿者为孤儿们义务演出,多是穿着白色小蓬蓬裙跳舞之类的。
她还记得那天是自己七岁时候的一个六一,自己那段时间正迷上剧目大班姐姐们跳的《睡美人》紫丁香选段,罕见地吵着要他们给自己买还用不上的新舞鞋和小裙子。
软磨硬泡半个月,父母终于答应在六一那天当礼物送给她。
结果,她六一晚上早早就搬了小板凳,乖巧地坐在门口左等右等,准备抱着她的礼物上楼,钻进被窝里偷偷拆开看。
那晚常年加班到十二点后才回家的父母罕见地十点就回了家,却没有带回粉嫩的小裙子和舞鞋。
他们带回了一个男孩,是个身上衬衣洗的发白破烂,没有孤儿院愿意收留的孤儿。
深夜黑漆漆的,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坐在板凳上,看着面前十二三岁大,因为常年得不到照顾而消瘦得吓人的沉默男孩,又扭头看看父母空荡荡的双手。
瞬间眼泪汪汪地咬着嘴唇,浅色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似的。
“对不起,小萤。爸爸医院晚上下班,去给你买礼物的时候员工突然来了电话,让我赶回去。
说是这孩子徒步从镇上偏僻的福利院找来了这里,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一点,工作的哥哥姐姐们问了一遍,都没有其他福利院愿意收留他。
急诊室就在刚才来了病患,爸爸妈妈还得赶紧回医院去上手术…你的裙子和舞鞋等我们明天买给你,先让他在家里呆一晚好吗?”
苏萤认认真真含着泪听完了,委屈巴巴地撅着嘴,终于没忍住,在那个面对此情此景不知所措,只好低着头一副试图讨好自己的瘦弱男孩面前捂着脸跑上楼,哇的一声埋进被子里哭了出来。
…
太尴尬了。
这和眼前这位文质彬彬,斯文败类的家伙一点也照不上。
时至今日,沉默回忆起这段往事的苏萤简直想默默拿手捂着脸,在面前推了推金丝眼镜,轻笑看着自己脸色变来变去的男人面前钻进地缝。
“这不能说明什么。”
她试图反驳,想起他对父母做的事情后,猛然皱了皱眉,“只能说明,我从小就和你合不来。”
“生气了?不过,还是谢谢你那晚没有欺负我。”
淳于桓笑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看够了眼前女子的精彩神色,见她一副被往事困扰,紧张到红着脸还在强撑的模样,像是看到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似的弯了眼睛,折身从桌上拿了一个东西。
“祝贺你入职,这是很久以前就做好,没有来得及送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