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明远的心思自无人知晓,楚成邺拼命压下眼底的喜意,筹谋到现在,终于可以一举将老四给击溃,他怎能不心花怒放?
除了大皇子党,众臣脸色都很凝重,东境危,危到什么程度了?有什么样后果?为何突然就危了呢?
魏羌恒守边多年,此次是被南齐给钻了空子了吗?
尤其是四皇子一派,更是心情沉重之极。
皇上向刘公公看了一眼,刘公公急步上前,从传信兵手中拿过信件,回去递到皇上面前。
而这边,传信兵缓过一口气,又道:“魏将军遭遇刺杀,不幸身亡,南齐发兵,军中混乱,以至大败,连平,祁广,奉林,庆瑜,华夷五城皆失!”
这下,哪怕是楚成邺及大皇子党,也变了脸色。
魏羌恒死不死的,问题不大,但是,已经失了五城,这是什么概念?这表示南齐大军简直已经长驱直入,而且,这还不是最新消息,毕竟,传信兵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七天。
战场情形瞬息万变,七天可以发生很多事。
而东境没有了镇守大将,何人可以抵御南齐大军?
成国公义愤填膺道:“南齐贼子狼子野心,竟然率先破坏两国互不进犯协定!着实无耻!”
有人如他想法一样,也附和道:“南齐不守盟约信义,实该谴责!南齐国君昏瞆,尚不知被谁所唆使。他们全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主动求和的吗?”
“之前陈兵边境已是失信,如今更是主动发起战事,南齐君臣上下,皆无耻之尤!”
……
一时,朝堂上都是讨伐南齐的声音,但这些人骂得再激烈,又有何用?
皇上已经看到了信中内容。这是东境魏羌恒的副将写的奏报。
在南齐与东境大军对垒的时候,两边都没敢轻举妄动,但当天夜里,魏羌恒突然遇刺,当副将一众赶到时,魏羌恒已经死透,而行凶的一个黑衣蒙面人武功高强,借着夜色逃走,连凶手都没能抓住。
原本军中封锁消息,但是南齐却得知了,当天便发起进攻。
失去主将的东夏军大败,十万大军死伤过半。一路退走,南齐步步紧逼,短短七天,连失五城。
此时,众人的口伐之声如同火苗扔进枯草堆,皇上怒:“为何魏将军身死,没有第一时间报回京城?”
众人无法回答,将目光看向传信兵。
那传信兵灰尘满脸,嘴唇干枯,茫然摇头,他只是一个传信兵,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么多天几乎不眠不休,骑马奔行,虽有驿站换马,还是累死了两匹,他自己也撑到了极限,此时摇摇晃晃,在一众大人物们的目光中,心中一急,终于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
皇上的声音森冷:“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隗轩成冷汗直冒,出列跪下。
他也很委屈,兵部的消息一向应该是最全最新的,毕竟所有事关战事的消息,都会先送兵部,由兵部挑拣之后,重要军情再呈报皇上。
昨天他收到的东境的消息,还是一切正常,怎么今日的就是八百里加急的东境连失五城了?
皇上叫他,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垂头道:“兵部并未收到消息,许是路上延误!”
皇上大怒,拍着龙椅右扶手,道:“连失五城,七天,消息却久久不能传回。这就是朕的好臣子!”
隗轩成以头触地,不敢抬起。
众臣哗啦啦跪了一地,君王之怒,伏尸百万,君威之下,他们哪里还敢站着?
皇上发了一回怒,便收了脾气,现在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时候,他忘了他疼爱的老九,也忘了沐明远可能欺君。
如果南齐再这么打下去,再丢城弃池,国土缩减,不日岂不是就要打到京城,那时候,还有什么君与臣?
皇上道:“都别愣着,赶紧拿出个章程来!”
孔熹直接道:“皇上,老臣愿意再上战场!南齐那帮混蛋,让老臣去会会他们!”
孔熹如今年已近五十,这年纪倒也不算大。
不过早年他战场上受过伤,虽然他打仗很有一手,少有败绩,皇上却并不想派他出征。
他道:“出征之事稍缓,众卿,南齐犯边,事关重大,但凡你们有何想法,不妨畅言!”
户部尚书时闵威道:“上一批粮草按路程正在谷俞府,华夷之后,再过五城,最大的城池便是谷俞,谷俞的守将尚将军,如果得到消息前往施援,应该能顶一阵,但若没得到消息……”
只怕剩下的五城后无援兵,难以守住,那时,南齐直到谷俞,尚将军那里也是压力重重。
所以,朝廷的军队,必须尽快前去,若是尚将军能多坚守几天,援兵到来,能在谷俞阻住南齐兵。
而现在,信息不通,他们甚至不知道南齐大军打到了哪里,另外,魏羌恒身为一军主帅,身在军中,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给刺杀了?
是军中出了内奸,还是江湖中人混水摸鱼,私人恩怨,又或者是南齐人的阴谋?
事关边疆,第一次这般被动。
军情告急,他们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着凝眉的众人,孔熹心中冷嗤,现在朝中是什么气象?想当初,南齐大军犯边,被……那人给杀得片甲不留,十六年不敢进犯,如今,镇国大将军已死十余年,而南齐终于整军前来了。
可朝中,却对南齐之犯反应奇怪,他们用怒骂来掩饰心中的恐惧,对连失五城心中的惧意怕是多过了义愤!他们骂南齐,骂守军无能,少了一个魏羌恒就少了魂般,却提也不提失去五城的百姓将会如何!
他们在京城好生生地待着,尚且在恐惧担心,却没想过已经在南齐铁蹄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当年,镇国将军死得多可惜啊。
但凡皇上查明缘由,不因镇国将军夫妻之间的矛盾而将他满门抄斩,今日南齐焉敢来犯。
孔熹心中升起无尽战意,他虽然受过伤,精力也不如从前,但他当时在北境,未曾与南齐军一战,现下,他正想会会南齐之人。
他再次出列,道:“皇上,臣愿往!”
皇上想到当初孔熹在北境,的确是战功赫赫,也正因为这样,北境的大军几乎成了孔家的私军,光知有孔大将军,不知有皇上!
后来他用计调回孔熹,终于收回了兵符,现在再将兵符给孔熹?
不是实在没有人选,他是不考虑的。
他缓声道:“孔爱卿,你早年受伤,尚需将养。朕这满朝,难道还不能找出两个年轻的人来领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