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与林晋桓二人先后落在南麓书院的屋顶上,轻如落叶点地。
院内一名书生正俯在案前读书习字,忽见书桌上投下一片黑影。他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窗外两道残影拂过。
莫非是最近读书太过用功出现了幻觉?书生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薛遥提出亲自探访南麓书院其实是出于私心。关于善真和尚这件事,他的情报主要来源于九天门。林晋桓此人断不可信,但竹林境在这件事上又一反常态,对他遮遮掩掩甚至是绝口不提。
薛遥想获得可靠的消息只能自己亲自去探查,顺便可以证实一下林晋桓提供的消息是否可信。与其瞒着林晋桓暗自前往,不如干脆大方地邀他同去。
薛遥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未曾想林晋桓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薛遥瞄了身边的林晋桓一眼,心想不知道这个邪魔歪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晋桓察觉到薛遥的目光,问道:“怎么了薛兄,又在算计我什么?”
薛遥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闪身越过了一道墙。
其实林晋桓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他只是想要换取薛遥的信任。薛遥自己一肚子弯弯绕绕,对别人的信任显然是很有限。只有让他亲自打消自己的疑惑,二人今后才能达成暂时的目标一致。
薛遥在一方小院前停下脚步,他望了一眼门上的匾额,回过头来低声对林晋桓说道:“沈照璧说的地方应该就是此处。”
根据之前沈照璧传回的消息,这段时日以来这位云游和尚一直客居在南麓书院后的怡山院。
此时是青天白日,二人又在这圣贤之地,林晋桓此人却一点没有欲行不轨的自觉。他游园似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青砖小院,嘴里不忘挪揄薛遥:“人前照璧姑娘,人后沈照璧,左使真是负心薄幸,可怜了我们家的傻姑娘。”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薛遥心里腹诽道。他没接林晋桓的话茬,脚下步法轻移,便悄无声息地潜进院子。
邪魔歪道的听力向来优于常人,二人在院子外的时候已经确定屋子里有人。
薛遥手指如刀在窗户纸上划开了一道小口,林晋桓随即一阵风似地贴上前来,二人一同隐在廊下的阴影里,齐齐往屋里看去。
“没想到薛左使行起偷鸡摸狗之事,竟如此熟练。”林晋桓的声音在薛遥耳边响起。
“门主您也不遑多让。”薛遥的目光直直盯着窗户上的小洞,低声说道。
屋里此刻坐着一个和尚。
和尚背对着二人,五官看不真切。但从背影可以看得出这个和尚身量不高,身着赭石色的僧衣,眼下正低着头专心诵经。
林晋桓的手肘轻轻碰了碰薛遥,问道:“是他吗?”
“不确定。”薛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的僧人,心里粗暴地想:索性打晕了仔细辨认一番。
只是薛遥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践,鼻尖就缠绕上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像是矿石摩擦后产生的泥土腥气。这味道是从和尚的屋里传出来的,混杂在浓郁的檀香中,十分不易察觉。
一瞬间薛遥就反应出了这是味道来源于什么,连忙屏住气息。待他想提醒林晋桓时已为时已晚,情急之下他只好出手捂住了林晋桓的口鼻。
薛遥不曾认真地看过什么人,但那一刻林晋桓的表情却像被定格了一般,全数落进他的眼里。只见林晋桓当下也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湿热的呼吸打在薛遥的手掌上,他突然觉得掌心有些痒。
薛遥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用眼神示意林晋桓闭气。林晋桓会过意来,立刻屏住了呼吸。
天麻散,碧水山庄的独门mí • yào,只需一点就可让常人昏睡七日。薛遥未曾想还有其他人如此艺高人胆大,光天化日下就要动手。
方才正诵经的和尚此刻已倒在了案前,显然陷入了昏迷。薛遥与林晋桓二人按兵不动,继续守在窗外。半柱香之后,房梁上果然跃下了四名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地,为首的两人上前探了探和尚的气息,回身打了个手势。二人不由分说地将和尚扛起,眼看就要离开。
这四人的修为皆是不俗,方才隐在房梁上的时候薛林二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息。
薛遥的余光扫了林晋桓一眼,林晋桓迎着他的目光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二人屏住气息,同时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