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没回家,云厘打开窗户通风,随即开始收拾房子。检查冰箱时,发现里边还剩有几个用来做毛巾卷的芒果,放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有些坏了。
去邓初琦家的决定做得太匆忙,虽然后来他们还送她回家拿换洗衣物了,但当时也没来得及想到这一茬。
云厘全数拿出来,放到流理台上,盯着看。
刚刚傅识则还问了她,那些毛巾卷是在哪里买的。这么一想,难不成他忽然耐心起来给她提供建议,是因为她做的毛巾卷吗?
虽然她最开始的本意是想问他,对于她去eaw工作有没有意见。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
云厘忐忑一路的心脏总算是因此落回了归处。
至少从这个事情里能证明,他并没有讨厌自己,也没有因为,她可能会跟他在同一个公司工作这个可能性而感到反感。
每次遇到傅识则,云厘的心情就会变得七上八落。却又不完全是贬义。
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也会因他的一句话而死灰复燃,重振旗鼓。
像是一罐已经没了气的碳酸饮料,被人重重摇晃过后,又滋啦地,轻易恢复成千上万的气泡,一颗一颗地往上冒起。
她神色怔怔,良久,忽地弯了下唇角。
云厘回神,打算把这些芒果扔掉,拿了个垃圾袋。想起傅识则最后说的话,她停顿,每丢一个芒果,嘴里就会念叨一个词:“合适……”
合适。
不合适。
合适。
还有一个。
云厘丢进袋子里,眼都不眨地重复了遍:“合适。”
等夏从声把eaw人事的微信名片发来,云厘想加入通讯录时,却意外发现对方已经在自己的列表里了。
——就是前段时间跟她交接的何佳梦。
“……”
云厘点开她的朋友圈。
发现这段时间,何佳梦确实是在朋友圈发了几则招聘广告,和夏从声发给她的资料一样,和她专业比较对口的是技术部的研发岗。她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所以也一直没有注意到。
踌躇许久,云厘给她发了个微信:佳梦,你是eaw的hr吗?
何佳梦回得很快:不是。
何佳梦:我是总经理秘书,这段时间人事部比较忙,我就临时调过来帮忙了。不过我只筛选简历和安排时间。
何佳梦:怎么啦?
身份转换后,云厘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来回措辞,简单说明来意。
何佳梦虽惊讶,但反应也不强烈。让云厘发了简历,又问了几个问题。没多久,就通知了她正式的面试时间。
流程走完,何佳梦还留了个悬念:你那天可能还会遇到熟人。
何佳梦:那到时候见!
云厘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
心想着,之前去eaw也确实见到不少工作人员,会遇到认识的人也理所当然。但“熟人”,应该是一个都没有。
……
陆陆续续面了几个公司,直至到eaw面试的当天,云厘才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原来这个“熟人”指的不是“熟悉的人”,而是“同行”的意思。除了她,同时间段还来了两个面试者,一男一女。
女人就是之前在ktv跟徐青宋要傅识则微信未果的杜格菲。
他们被安排在其中一个办公间等待。
杜格菲也认出她了,主动打招呼:“hi,你也过来面试啊?”
云厘不自在地点头。
见状,旁边的男人好奇问:“你们认识啊?”
杜格菲没说实话,随意扯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接着,两人就你一语我一语地聊起天来。期间男人还提了云厘几句,试图让她加入话题,但见她兴致不高,也就作罢。
随后,杜格菲似真似假地开了个玩笑:“别人不想理你呢,别打扰她了。”
“……”
从确定面试时间那天,云厘每天都会上网搜遍面试可能会问的问题,还找邓初琦寻求了不少经验。心情也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焦虑状态。
每回遇到这种类似事情,云厘的反应都是如此。
包括先前答应eaw探店邀请后,她也焦虑了一段时间。
云厘的临场反应很差,在陌生人的视线下更甚。很多时候转不过弯来,十分浅显的问题在那瞬间还会想不起答案。
研究生复试她就拿了垫底。
这也是很多人在初次见到云厘时,觉得她这个人不好相处的原因。
她不擅长应付陌生人的搭话,加上她的眉眼偏英气,不带情绪看人的时候,会显得锋利又不好相处。而简短又显拒绝交流的回复,更让人觉得她过于冷漠。
云厘垂头,没有解释。
却因为这句话,刚鼓起的勇气又瘪了些。
无端打起了退堂鼓。
云厘被排到最后一个面试。
面试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名为方语宁。短发齐整,戴着细边眼镜,唇形天生下拉,看起来干练又不怒自威。
不过,只有一个人,也让云厘的紧绷感减少了些。
当时她去南芜理工大学复试,里头有五六个老师坐着。一进去看到那架势,云厘脑子都空了。那瞬间,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一趟白来了。
面试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
方语宁点头,整理着资料:“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先前云厘搜索出来的问题里就有这个,而且多数答案都是——最好别说“没问题”,也不要问一些高深到面试官打不出来的疑问。
云厘故作思索,而后,提了几个通俗又官方的问题。
结束后,方语宁说三天内会出二轮面试的结果,让她回去等通知。
云厘心情没因此放松,依然觉得沉重,低声道了声谢便离开。
出到外头,顺着过道往前,看到工作区那边,何佳梦笑着跟同事聊天。余光瞧见她出来,何佳梦转头打了声招呼:“结束啦?”
云厘点头。
何佳梦好奇:“闲云老师,我看你的简历上写着今年刚入学,怎么突然想来eaw工作了?”
云厘斟酌了半天,慢吞吞道:“嗯……我们导师放羊,平时不管我们。研究生的课也不多。”
入学前几天,师兄师姐将她拉进了个小群,告诉她这个实验室的大坑,比如导师极度放养学生,她最好一进学校就去抱其他导师的大腿,去蹭别人的组会,才有毕业的希望。
云厘觉得自己能通过复试进入南大已经用完这辈子的运气了,又让她去和其他导师套磁,还要厚着脸皮去蹭别人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