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填满了凡澄郁的鼻腔。
她和凡涛并排坐着,脑袋里仿佛还是万向轮摩擦在地面,推着父亲疯狂往急救室跑的画面。
“澄澄!你爸爸心脏病发作了!”下午李容的一通电话,到现在还让人心有余悸。
到底是怎样的人,可以做出这样子的事?卓菲有想过吗?差一点她就没有爸爸了。
罪恶感蔓延全身,凡澄郁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缕阳光不再照耀,连走廊都变得阴冷起来。
此刻她像是站在天平中间的人,不论走向哪一边,都代表了她将坠入地狱。
凡涛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话:“在爸爸醒来之前,和你那个江老师分手吧。”
凡澄郁眉头紧蹙,一种厌恶感蔓延全身,“你知道的,不管是谁说这话,我都会讨厌他。”
凡涛双手交叉在一起,低头注视着走廊的地板,眼神落在地板与地板的交叉线上,仿佛人生也是如此,相交过后又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他也有他的立场。
“你的生活,不是只有你的爱情。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执意要和她在一起,如果爸爸醒了之后又气病倒,你怎么办?我是你哥,我希望你懂,我不是反对你的爱情,我……”凡涛哽住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他的确是不反对凡澄郁和江绪渺谈恋爱的,可是现在却劝她们分手。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矛盾的事呢?
凡澄郁没有错,凡涛深知这个道理,一个追逐爱情的人永远没有错。
错就错在那些不可理喻的陈旧思想,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也错在无法割舍的骨肉之情。
凡涛又说:“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是你这样下去,会把爸爸活活气死的,你应该看到了他今天的反应。”
凡澄郁眼眶泛红双眼欲裂,“我分不了,也不想分。”
“你必须分,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你想办法割舍掉。你想想江绪渺妈妈怎么对咱们爸爸的?往后你和她还能好好相处吗?”
凡澄郁抬头,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是她,她妈妈是她妈,你不能因为她妈就对她有偏见。”
凡涛苦笑,说:“如果爸爸有个三长两短,我很难对她没有偏见。”
连凡涛都这样,凡澄郁瞬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了。
也许卓菲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所以她使出了最狠的一招,凡澄郁觉得简直致命,好像有什么扼住她的喉咙,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哥,我觉得压力好大……”凡澄郁脸埋在手掌里,无声哭泣。
凡涛轻轻拍打凡澄郁的背,试图安慰她,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妹妹。凡涛不知道该站在哪边好了。
而凡涛也清楚,在妹妹这里,就更难了。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父亲。选哪边都不对,选哪边都是罪人。
*
江绪渺强忍眼里的酸涩,紧紧咬住下唇,口腔里一股血液的味道。她握着行李箱杆的手攥紧了,青筋显现。
她站在走廊拐角,腿脚僵直,要迈出一步都如登天一样困难。
看着低着头的凡涛和凡澄郁。刚才的话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
愤怒和心疼杂糅在一起。她以为她坐车回来,能够给凡澄郁最好的安慰,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凡澄郁现在应该不想看到自己吧,难怪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那么冷漠。
江绪渺虽然心疼,但不怪她,甚至愧疚到爆炸。
她悄悄离开,出了医院过后拨打了卓菲的电话。
卓菲接了电话,“我在你家门口等你。”语气中听出卓菲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