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掌柜赵大豪的侄子,跟李青卓一样是吕大夫的学徒,因为吕大夫最看重李青卓,心存怨念,平时眼珠子恨不得挂在李青卓身后鸡蛋里挑骨头,现在找到机会,自然少不得一顿发作。
李青卓和这人向来不对付,知道他在找茬,皱眉道:“我手肿了,这几日做不了精细的活,已经同师傅讲了。黄芪片存货还有一些,晚几天不耽误铺子用药。”
黄芪干了以后很硬,要切的薄且匀,手头功夫差一点都不行,一众学徒里面,李青卓最受师傅器重,这活特意指派给,另外几个徒弟虽然心里头不服,但乐得少干活。
“那倒是我错怪你了!”赵阳阴阳怪气的说道,“师傅向来严苛,对你一直倒是很大度!不过你拍拍胸脯,敢说自己对得起他老人家的栽培吗?在铺子当学徒却偷偷的跑去抄书赚钱,结果把手给弄伤了,钱揣在自己兜里,却耽误了铺子的事儿,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赖在铺子里。”
其实赵阳说这话才是真不要脸,他每天都要清点药材,可师傅交代切黄芪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他今天才发现,显然这几天都偷懒了。
李青卓很清楚,但却没有指出来,他作为师兄,从前不止一次提点过,但这个师弟非但不领情,还觉得自己是想把他挤兑走,俩人因此结怨。
后来他也懒得说了,这人是掌柜的亲侄子,不像其他人,会因为一个或者几个错就被赶走,那就各做各的吧。
李青卓不想管赵阳的事情,赵阳却要给他找不自在。
甩了甩手上的水,李青卓直起腰,道:“我确实是接了抄书的活,可每天夜里只写两刻钟,从来没有耽误干活。我手之所以受伤是收拾药材的时候被有毒的刺扎了,师傅包扎的,师弟要是不信,可以过来诊断一番。”
“嚷嚷什么呢?前头就听到你们吵吵了,惊扰了客人,你俩都得挨板子!”赵大豪走过来,面色不善的低声喝道。
赵阳正好被反驳的无言,见状喊了声“大叔”飞快的跑掉了。
李青卓也没再继续收拾,擦干手赶紧去前头铺子打下手。
太阳刚露头,便有客人进了药铺,吕大夫坐着相看病情,学徒们站在后面仔细的听着师傅的每句话,有人在旁边详细的记下。
柳山县有好几家药铺,回春堂是其中数一数二的。
回春堂在县城开了近百年,赵家从一开始的落魄江湖郎中,到现在成了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发迹的这么快,主要靠的是前几代的创下的好名声。
回春堂前两代的掌柜做生意最为公道,宅心仁厚,夏天在药铺外面摆凉茶供往来行人解暑,冬天会煮姜汤驱寒,年头不好的时候还会施粥,几十年下来,县城的人无不称赞一声仁义。
因着这个,赵家的药铺慢慢的越做越大,只是传到赵大豪这里,回春堂就开始走下坡路。
赵大豪赵掌柜跟他爹他爷爷不一样,是个眼皮浅的,来药铺抓药看病,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而且他不懂药材,为了省钱,几次三番购进品质不过关的药材,因为这个和铺子的吕大夫多次起争执。
他觉得,用好药,几副病人就好了,铺子赚不了多少钱。用次的或者一般的药材,这样需要多吃几副才能好,铺子不但收药材省了一笔,卖药又能多挣,里外加起来赚的可能就翻倍了。
治病救人可不是儿戏,吕大夫从医几十年,对各种药材了如指掌,发现药铺的药材不对,立刻找了赵大豪,听他振振有词的说着“生意经”,差点被气的晕厥。
他虽然只是个坐堂的大夫,但医术不错,是赵大豪的爹留下坐镇药铺的,如果不是和赵家渊源颇深,摊上这样的掌柜,他不但要破口大骂,还会甩手走人。
因为应承了故人临终前的托付,吕大夫气的半死也不能走,但他也不会昧着良心卖不好的药,索性就称病不到药铺,没有他这个大夫开方子,病人自然也就不会从铺子抓药。
赵大豪的爹走的急,没来的急仔细叮嘱儿子铺子的事情,临死前只告诉他,让他一定一定听吕大夫的话。
赵大豪一心只想着挣钱,不听吕大夫的话,偷偷的屯粮屯药材,结果赔了许多钱,把家底折腾的差不多了,又把注意打在自家的铺子上面。
吕大夫卧病在家,他知道是故意的,不想再低头受制,另从别的县城请了个大夫坐堂看病,这个大夫倒是肯听他的,但半年下来,来看病的人就发现不对了。
赵大豪自作聪明,别的药铺的人一下就看出了他做的破事,到处嚷嚷他以次充好,结果回春堂的名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