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贵缩了缩脖子,“娘,大半夜的可别闹了,有事明天说……”
“明天?我挺到明天就冻死了!”张氏喝道:“你给我滚出来,还有你媳妇也滚出来!我知道你胆小,定是你媳妇那个毒妇做的,真是反了天了,我没给她立规矩,她现在反倒骑在我头上拉屎尿尿了!”
被生生吵醒的邓氏终于忍不住了,盘坐起来,道:“呸!破屋连三片瓦都没有,还学什么大户人家立规矩,真不嫌脸大!”
张氏本来就生气,闻言拿着笤帚冲进来,没头没脑的往炕上砸,张茂贵和邓氏被扎的嗷嗷直叫。
这么大动静,厢房的李茂生一家也被吵醒了,屋里头打的吱哇乱叫,他们也没法睡,李茂生嫌冷不动,踢潘氏一脚,“去让她们消停闭嘴!”
潘氏被踢疼了,骂骂咧咧的穿上衣服去堂屋。
邓氏脸被笤帚扎出血,要不是被男人死死的抱住腰,怕不是要扑上去咬下张氏一块肉。
张茂贵求饶道:“娘,娘,不是我们不烧炕,是家里没啥烧的,从前家里的柴禾都是老三砍,今年他撂挑子不干,可不都得挨冻。”
潘氏可不是来劝架的,她看了两个灶膛,撇嘴道:“大哥,没柴禾你们那个灶烧的是啥?”
“那是我从我娘家拉来的!”邓氏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有能耐你也回去拉,就怕你们娘家连个屁都没有!”
潘氏娘家穷,最厌恶别人拿这个说事,道:“这还没分家呢,大嫂就开始划地盘了,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你个挑事的贱货!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邓氏挣脱开来,将潘氏扑倒,下死手扯头发,扇耳光。
潘氏冷不丁的挨了几下,不甘示弱,反手回过去,俩人扭打在一起,不分伯仲。
一直闹到天亮,邓氏和潘氏都花了脸,嗓子哑了还在破口大骂。
邓氏随她娘一般彪悍,骂起人来声音响亮,骂自己的男人窝囊,骂张氏老不死的天天找事,骂二房两口子奸懒馋滑,骂李茂群光吃不干活,大老爷们让哥嫂养着,骂着骂着,把老李家祖宗都给骂上了,一声比一声高。
左右邻居苦着脸,不知道上辈子倒了啥霉,挨上这么一家,三天两头吵翻天,孩子时不时就被吓哭。
李青勇被他爹从被窝里拽出来去送东西,经过他们家门口,就听邓氏在骂他们李家的祖宗十八代,气的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你姓啥就敢骂我们李家的长辈?!他们招你了还是惹你了,躺在地底下还不得消停,听你这个泼妇满嘴喷粪!”
邓氏向来不怎么惹李本善家的人,李本善是长辈,又一直接济他们家,不管咋说还是让三分的。
可她没睡好,撕打半天浑身疼,被李青勇这个小孩子指着鼻子骂,血往头上冲,张嘴就喷起不堪入耳的话。
李青勇正是不怕事的年纪,把碗都砸了,冲上去就动手。
左邻右舍怕事情闹大了,赶紧去找李本善。
李本善领着几个儿子过来,费了半天力气才把人拉开,一句话没说,把所有人都叫到家里。
一上午,串门的人都在说李茂贵他们家这档子事,左右没啥可干,磕磕牙呗。
“也不怪李茂群往外跑,家里这样,谁愿意在家呆……”女人们坐在一起感叹道,“李茂群一不在家,他家都打的欢,为啥,还不是因为干活的走的,剩下一大摊子事情。你推我,我推你,推不过就打仗呗。”
“他娘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李茂群比他上头俩哥哥多能干啊,就这样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子寒心跑了,她就傻眼了。”
“可不就是,一开始还跟别人说,不能惯动不动就跑的臭毛病,李茂群这次不认错绝对不让进门,结果一等等傻眼了。年前还跑去李茂贤家撒泼,说把他儿子拐带跑了,真是好笑,当时院子里那么多人看着呢,李茂群追着李青瑞走的,她怕是眼瞎心也瞎。”
“讲实话,她去李茂贤那里能讨得好?要不是看在李本善的面子上,李茂贤能把她一脚踢出去几里地!”
“她也就仗着个寡妇身份跟李本善他们耍,去别人家谁搭理她……”
正说着话,家里的小子就跑进屋子里来,道:“娘,村里来了两匹大马!可威风!”
“哟,谁家来客人了?”女人问道:“车停哪家门口了?”
“不是客人,都是咱们村的。”小孩抹了一把鼻涕,“是李青风的大哥二哥他们,还有茂群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