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命道:“真的没有。”
异梦天女顿时勃然大怒,眼裂几乎都被她睁开:“你脑子里装的是猪屎吗,啊?被人变成癞蛤蟆你不奇怪,你那宝贝师弟屁股沾了点儿水,你倒是记了个准!也是,你这么一个丑八怪模样,连癞蛤蟆也是抬举了你!你等着,姑奶奶现在就把你变成一口浓痰,叫你从一百八十个烟鬼老头的喉咙里咳出来,才算消了今天这口气!”
我记得叶疏沾水的不是屁股,但也并未纠正她,只道:“是。”
异梦天女一怔,竟然还结巴了一下:“我要把你变成浓痰,你、你不害怕?”
我不禁失笑。这一世我生得丑陋平凡,孤独终老,无人相爱。老天让我降临到这世上,可曾问过我一句害怕不害怕?
遂客客气气道:“仙子说要变浓痰,那就变浓痰罢。”
异梦天女眼色一变,眼瞳又立刻竖了起来:“你以为你顺着姑奶奶说,姑奶奶就会饶了你?呸,你想得美!我偏不顺你的意。我要你在这长生天里关上一千年,一万年,变成一个风干的老僵尸,再放到你那师弟面前,看他还认不认得你!”
我颔首道:“那可多谢你了。能再见他一面,总是好的。”
异梦天女眼瞳越吊越高,眼底却有些闪闪烁烁,旋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这老不死的丑鬼,糟蹋了我珍贵的果子,死一万次也不过分!等姑奶奶吃饱了肚子,再好好想想怎么炮制你。”
她扔下这句话,异常凶狠地剜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去了。再来时,不是出言恫吓,要将我变成癣鳞脓疱、牛头狗面的怪物;便是威胁连坐,要我父母在地下夜夜魂灵不安,我亲友兄妹个个死于非命。我听到后来,反而道:“仙子如能寻到我母亲,能否替我问一声她的姓名?日后在心中祭奠之时,也好有个记认依靠。”
异梦天女正自絮絮唾骂,闻言几乎跳起来啐了一口,连道:“晦气,晦气!原来也是个没娘养的东西。我看你长得这副尊容,还问什么狗屁姓名,只怕你娘就是被你丑死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你!”
我与她交谈不下七八次,只觉她小孩心性极重,尤好虚张声势。但今日这句话中的恶毒之意,那是前所未有过的。一时起了试探之心,故意问道:“随口一提而已,又何苦大发脾气,莫非……仙子其实找不到我娘?”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那眼睛啪地一声睁到极限,血丝几乎炸到我脸上:“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娘天圣神通,无所不能!我纵横八荒liù • hé之时,别说你那狗屁倒灶的娘,就连那死牛鼻子吕洞宾,还连个屁都不是呢!”
我“哦”了一声,道:“仙子当年必定十分风光得意,只是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仙子又能造境,又能掌梦,这般通天彻地的能耐,真不知您的克星又是如何厉害了。”
异梦天女早已在暴怒边缘,听到这里,反而冷笑出声:“我的克星?是啊,从前我倒有一对克星,不是别人,正是我两个亲爱的好哥哥!那个司掌噩梦的,心肠歹毒,贫嘴贱舌,从小到大,从没给我一个好脸色,见天便是说我长得……!美梦哥哥虽比他好些,但却对他一往情深,也不见劝他积点口德,呸!简直屎糊了双眼。哼,他们看不起我,那又如何?我拆了自己的魂壳,施下万古禁绝之术,把他们连身体带神识,融了个精光!一个压在东海,一个镇在西洲,我要他们东西永隔,生生世世不能相见!”
我听她话语中恨意滔天,想来那位噩梦神君说话必定难听之极。遂问:“不知他说你什么?”
那只眼倏然瞪紧,厉声道:“你问这个作甚?”
我见她反应剧烈,更证实了几分心中所想,当下道:“也没什么。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假如颠倒黑白,把好的说成坏的,自然十分可恨。要是只是不会花言巧语,恰好说了几句实话,只是不太悦耳动听,那就不能说人家的不是了。比方说,你长得样子一般,别人非说你丑,倒不妨大耳巴子抽他。但你若是本来就奇丑无比,那……”
那眼中的瞳仁早就上下晃动不已,听到最后一句,几乎从石壁里凸了出来:“放屁!放屁!姑奶奶美若天仙,连……”
一句吹嘘尚未出口,那石壁忽然一阵动摇,石块扑簌簌落了一地。那眼睛茫然转了几圈,后面突然显出一个人形来,“嗳哟”一声,向前便倒。
我忙支撑着起身,扶着墙壁缓行过去,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