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道:“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看。”
他这样正经,我反而更臊得厉害,背身胡乱翻找了一阵,口中道:“那你赶快忘掉,我……就算了。”
叶疏歉然道:“我过目不忘。”
我本来又羞又急,听到这一句,脑中立刻浮现出当日他在黑水城的冷硬模样,不禁气笑出声。
叶疏走近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抬眸向他望去,道:“笑你跟以前一模一样。”
叶疏墨玉般的眼瞳也静静地望向我,忽然伸出双臂,将我拥抱在怀中。
只听他在我耳边问道:“你也还是一样,……苍白肤浅,色迷心窍,勘不透我这美丽皮相么?”
我简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将脸深埋进他颈窝,无奈道:“现在我知道你过目不忘了。”
叶疏抱我的姿势与我上次请求他时别无二致,甚至连手臂环抱的位置都毫无区别。我从前并无这般明显之感,但如今几乎是清晰地感到,叶疏对人几乎没有自发性的举动,没人教他,他就永远不会。
我紧紧闭了闭眼睛,仿佛要将眼前不断晃动的月光与彩石驱逐出脑海。只觉腰间一阵温暖,却是叶疏张开修长的手指,仿佛丈量一般,圈住了我的腰。
次日到嘉禾堂,进门时竟有些恍惚。这大半个月栖身于此,只觉无一处不好,有时甚至磨磨蹭蹭,不想回去。今日却不知为何脚步迟迟,领了擦灰的物事进去,在架子上打扫了一阵,竟又发起呆来。
忽然眼前一阵暖热,已被一双手从后蒙住。萧越温柔带笑的声音也从耳边传来:“猜猜我是谁?”
我一声“大师兄”就要出口,中途想起江大小姐的训导,硬生生咽了下去,故意道:“贝师兄?”
萧越笑道:“不是。”
我又佯装想了一想,才道:“唔,……祝堂主?”
萧越也被我逗笑了,道:“不是,再猜。”
我最不擅长与人玩闹,这么一来一去,已经没了念头,求饶道:“真的猜不出了,到底是谁呀?”
萧越低笑一声,将我转过来对着他,手束在我腰上,仿佛要将我拉得更近一般:“是你老公。”
我还在玩笑的余韵里,此时与他四目相对,竟生出一丝微妙的抵触,轻轻回了一句:“……是吗?”
萧越眼睛原本带着与平时一样温柔含情的笑意,这时也忽然散去了一般,就着他侵压我的动作,隐隐露出底下凌厉的逼慑之意:“不是吗?”
我忽然被他惹恼了,本想脱口而出一句“不是”,但见他神情,话到嘴边,又强行抿了下来。眼见氛围已经急转直下,但要我说些柔软的言语去哄他,却也不愿意。
萧越盯了我片刻,脸上笑意全无,松开手,径自走了。
那之后萧越一直不曾理我,直到午后十余名师兄弟鱼贯而入,聚在长桌旁议事,我又被推进去沏茶时,只见他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见我进来,也只低头看眼前的礼簿,向我看也不看一眼。我见桌上放着几色糕点,都是我在丹霞山庄时爱吃的。此时桌旁许多人都取来品尝,满室都是狼藉的玫瑰饼香,却无人注意我。我更是委屈气愤,给其他师兄都上了茶,却赌气不给他上,让他手边空空荡荡。只听座中人嘈嘈切切,注意力却完全无法集中,只依稀听见说青城山宗主忽然大发雅兴,要带几名为首的大弟子过来小住。这位棋盘真人向来异想天开,行事难以捉摸,我们自然也不敢多问,只将见面时要互相赠送的法礼备好,便万事大吉了。正恍惚间,忽被一人拉住了衣袖,一怔望去,正是当日那名祝贺过我订婚之喜的世家弟子,还特意为我取过犀烛的。今日大概又轮到他当值,仍是热情洋溢,招呼道:“随云师兄,你怎会在这里?听说昨日天机阁才送了你和叶师弟大婚的喜服料子来,你还不去裁作,不怕赶不及么?”
我听他忽然大声宣扬出来,明明并无不可见人之处,这一下却窘迫异常,连一句应对之辞也说不出来。见萧越翻阅礼簿的手突然一紧,连纸页的边也攥破了,更是忍不住心中一跳。
贝师兄在旁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的反应,又越身向萧越瞥了一眼,从桌上拈了一块黄豆糕,往那弟子嘴里一塞,啧道:“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么?”
我在他身边呆得难受,早早找借口出去了。不一时里头人散,贝师兄经过我时,却将手在我肩上一拍,调侃道:“赶紧送个台阶去罢,人家都快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