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恭敬躬身应诺:“臣,遵旨!”
站在武官最前列的萧景赫与杨晏清不同,他才是真正看了一场好戏的人,从头到尾将每个身在局中的人看得真真切切,将杨晏清隐藏在淡然神情下的灼灼烈焰看得一清二楚。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里燃烧着的是当年的兄弟之情,君臣之义,是对这个时代,这个朝廷最大的渴望与追求。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展现出的那般文弱随性,骨子里带着文臣的铁骨铮铮,带着一种想要塑造出理想化朝廷的向往,像一个燃烧自己的殉道者朝着自己的方向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单薄文弱的身体,炙热绚丽的灵魂。
看,多漂亮。
***
下了朝,萧允忙不迭让赵良截住了还没出宫的杨晏清,当他看到杨晏清身后跟着的男人时,原本轻快的求表扬的小表情唰的一下子耷拉下来。
杨晏清被萧允执意按坐在内殿的榻上,抬手拍了拍小皇帝的手背:“陛下今日处理得极好,威远侯的确是最为恰当的人选。”
萧允低下头依恋地蹭了蹭杨晏清的手背,轻声道:“先生说什么朕便做什么,只是先生一定要保重身体,先生知道的,朕离不开您。”
感受着杨晏清的手安抚般的轻拍后背,萧允窝在先生怀里在避开杨晏清的角度微微侧过脸,朝着萧景赫露出一个近乎愉悦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他与先生之间的关系,岂非一句君臣能够概括详尽?五年来,多少个血色弥漫的日日夜夜,如履薄冰的胆战心惊,那些都是先生与他一同走过的功勋。纵使先生如今是名义上的靖北王妃又如何?帝王赐婚与下旨和离不过一道旨意罢了,天下人皆知皇帝年幼,偶尔做些无伤朝廷脸面无损百姓安康的小任性,又会有什么人敢公然指责?
萧景赫的指骨倏然攥紧,牙关紧咬用力之大几乎能看得到颈间的青筋凸起。
萧允在挑衅他。
从鲜血中厮杀而来已经成年的雄狮危险地注视着此时靠着仪仗便敢朝着他呲牙示威的幼狮,原本就因为见血太阳穴隐隐作痛,情绪十分不稳定的萧景赫垂眸敛下眼中的杀意。
不过是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崽子……
此时的杨晏清虽然看上去神色清醒,人却已经因为这极其耗费心力的谋划辩论疲惫不堪,脑中如同利器切割一般突突作痛,虽然隐隐感觉道内殿的气氛有些不对,却也无力再多揣摩什么。
萧景赫忍无可忍地两步上前,从杨晏清怀里将用力挣扎的小皇帝提溜出来放到一边,迈腿挡住又要蹭过来的小皇帝,伸臂快递将坐在床边的帝师横抱而起揽在怀里,朝着小皇帝挑眉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本王便先携王妃告退。”
完全找不到理由将人留下来的萧允咬碎了一口小白牙,只得恨恨地盯着那大摇大摆抱着先生离开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倒是真正有了几分少年郎的活力。
……
窝在萧景赫的怀里,杨晏清嗅到身上盖着的大氅还带着男人身上惯有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