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个幕僚参与过乡试的事萧景赫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但知道,还在杨晏清提出这件事之后出手干预索性将文奕朗的名字正大光明的改回了蔺皓之的蔺,这才被礼部注意到上报给了久居皇宫的萧允。
这一日,杨晏清正在翻看从婉宁那里拿来的从礼部尚书那位庶子的嘴里掏出的只字片语,皱眉思忖想要找出其中的关跷,就见萧景赫一脸黑沉抬步迈进主院,后面还跟着满脸不爽的威远侯。
杨晏清:“……”
这几日他都有意等蒋青上门前来询问,怎么没等来蒋青,反倒来了威远侯?
萧景赫坐在杨晏清身边,做了个“找场子”的口型。
杨晏清顿时了然,然后……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位气势汹汹铆足了劲来要说法的威远侯爷。
“杨大人,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也不用平白兜圈子浪费时间。本侯就问一句,本侯那儿媳是活着还是没了,本侯那蠢儿子到底还能不能救了!”
杨晏清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拍了一脑门,不由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萧景赫。
萧景赫的嘴角一抽,凑近杨晏清低声道:“蒋青在城外头自己个儿盖了个茅草屋,立了个坟不说还像模像样立了个碑,把自己一个七尺男儿活脱脱搞成了未亡人,这几日除了上朝就是窝在茅草屋里守坟。
为这荒唐事,侯爷是鞭子棍子齐上阵也没打醒,侯夫人去劝了也没起作用。方才本王一出军营就被侯爷缠上,愣是要来找先生要个说法。”
杨晏清沉默。
说起来这回沈向柳也算是替皇家办事……找他要什么说法?有本事进宫找小皇帝要说法去啊!
算了……主意的确是他起的。
杨晏清抬手按了按额头,还在斟酌措辞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儿媳?”
威远侯眼睛一瞪:“怎么?本侯的儿子认下的媳妇,不是我们威远侯府的儿媳是什么?!”
“侯爷乐意就成。”杨晏清努力抿住唇角,只希望等侯爷的这位儿媳回来大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侯爷可千万要有足够的勇气认下这个儿媳。
“杨大人,本侯知道分寸,也不想问旁的细枝末节有的没的,就想劳烦杨大人劝劝本侯那一根筋的儿子,家里的妇人哭得本侯这两日头昏脑涨,侯府都没法回去!杨大人就当是做做好事,给本侯那蠢儿子找点事做也行,成不?”
找点事儿做?
杨晏清的眼神一凝。
要是这么说起来……有件事,由蒋青出面倒是再合适不过。
***
然而饶是杨晏清做足了心理准备,在与萧景赫同乘一骑来到蒋青的小茅草屋时,还是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无言语塞。
原本意气风发的侯府公子,靖北副将,此时一身寥落坟前一壶酒的模样,看上去当真是十分的可怜可叹又哀怨。
杨晏清看了半晌,忽然用胳膊肘戳萧景赫:“王爷快马回去帮我取些笔墨颜料来,纸要上好的素绢。”
“让暗一去就是了。”萧景赫说完两人身边跟着的暗卫气息便少了一个,“先生要这个作甚?”
杨晏清两眼发光,兴奋道:“我得把眼前这一幕画下来回头给沈向柳看,不然等我把人劝回去了,回忆着画出来没有这股传神劲怎么办?”
萧景赫好笑地捏了下杨晏清的鼻头,声音染上了笑意:“他听得到。”
“我管他听不听得到,他既然敢撺掇老侯爷来给我下话就证明他胆子还差点,今儿我没画完这张画,他就得在坟前继续喝着!”杨晏清冷哼一声,“要是在我没画完之前起来了,他心上人的事儿我可是半点都不会透露。”
萧景赫绷着表情看向几步远正竖着耳朵听的背影,干咳了一声:“要不要本王再送些酒过来?酒瓶子散多些更有那股子深情不改,痴心一片的味道。”
蒋青闻言心中暗骂自从成亲表哥的心就被嫂嫂带的越发脏了起来,但到底有求于人只得哀怨地回头看了骑在马上甜甜蜜蜜挨在一起的两人一眼,转身从茅草屋里又拎了几坛子酒出来。
“准备得还挺齐全。”杨晏清赞叹道。
萧景赫可是清楚蒋青的,当即道:“先生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杨晏清感兴趣地扬眉。
萧景赫这几日是赌劲儿越发上头,越是赌不赢杨晏清越是想方设法地想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赌注让这人这么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