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抬头看了眼孟府的匾额,眼中划过一丝冷然的恨意。
当年她与娘亲百般哀求想要见那人一面都未能如愿,甚至连这府宅门槛都未曾踏入一步,如今,她梳着当年的少女发式,簪着娘亲唯一留下的银簪,堂堂正正踏入了孟府的大门。
皇商的东西她不稀罕,但是这府邸只要一日挂着孟姓,她便要搅得这一家人终日不得安宁!
否则她如何对得起当年凄凉去世的娘亲?
管家直直引着婉宁绕过前厅进了后宅,走廊间与行色匆匆的孟尚书擦肩而过,讽刺的孟尚书没有半点因为婉宁酷似其生母的容貌而驻足半分。
行到后堂,早已焦急等候多时的孟夫人径直迎了上来。
“夫人不必焦虑,贵公子如今尚且性命无忧,只要夫人按照小女子的话一一照做,不仅是贵公子,府邸上下,包括夫人娘家的商铺虽不能全部存留,但十之五六还是可以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
“听闻孟大人当年曾是入赘?”
“……姑娘此言是何用意?”
“孟大人所犯之罪乃是抄家灭族株连满门的大罪,夫人想要保全家业及子女的方法有且仅有一条。
即是入赘,如今孟大人自身难保,难逃牢狱流放之灾,何不让孟大人当年如何来到这府宅,今日便如何被逐出岳家呢?
对了……说起来,若是告发有功,想必能博得的利益便更大,就看在夫人心中,究竟是这些年感情日益淡薄,庶出子女满府的孟大人更重,还是未来几十年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日子与子女的安危前程更重了。”
***
萧景赫从梅园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甘大夫将药丸递给杨晏清,只是看甘大夫的表情,比起平日里的恨不得塞进杨晏清嘴里的急切,这一次就连给药都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反倒是平日里不喜欢吃药的那个,这次从小老头儿手里掰着手指头扣药丸。
“这是怎么了,大夫和病人的身份调换过来了?”萧景赫笑着走进院子,打趣道。
甘大夫闻言转头剜了萧景赫一眼,嘀咕了一句:“自己的伴自己都不操心,就是个傻的……”随后见杨晏清动作干脆地吞嚼了药丸,面色不虞地甩袖离开了。
萧景赫:“……?”
走到杨晏清身边,萧景赫看了眼小老头气势汹汹的背影,挑眉:“这是怎么了?”
杨晏清正端着茶碗用热水送服口中的药丸子,直到顺下去喉间的苦涩才淡淡道:“大概是年岁大了,每个月总有些时日不大开心罢,没事。”
萧景赫直觉有些不太对,但是吃药这种事在杨晏清的身上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仔细想想好像又的确找不出什么问题,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先生没有不听话吃什么不该吃的药丸子吧?”
杨晏清好笑地抬眸扫了他一眼:“我可是早就被甘大夫列入药房禁入名单了,这药丸子可是甘大夫自己拿过来的,能有什么问题?王爷这几日怎的这般啰里啰嗦瞎操心?”
萧景赫一想也对,走到椅子上坐下,抬手按了按鼻梁:“这几日本王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春闱一案不是被陛下接管主审了,王爷还愁心什么?”杨晏清将茶碗放到一边。
“朝堂科举虽说是大事,但到底先生这些读书人操心的事,本王是有些担忧边境……总觉得今年安静地有些反常。”
杨晏清为萧景赫口中的“安静”轻扬了下眉梢:“不是除夕之夜才进攻过一回?”
“那只多算一次总攻,除夕夜时先生更是让暗一绕后带着那精兵烧了蛮族的大半的粮草。按理来说,他们不该如此按兵不动一整个冬季。如若不是早早囤积了粮食,就是有人在暗中接济蛮族。”萧景赫的面色沉沉,事实上,他更为担忧的不是青州边关,而是与周国相连的琼州边境。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还未回来,距离前世周国举兵侵占琼州直指大庆的日子越近,萧景赫便越是放心不下。
“说到蛮族,前几日我倒是想了想这个问题。蛮族是草原上的民族,关外苦寒,总是这般每年与之对抗消耗也不是办法。咱们大庆的将士性命不该如此被无端消磨在本应能规避的战争中……”杨晏清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突然起了兴致,“今日阳光正好,不如出去院子里煮茶?”
萧景赫却是笑了:“去梅园吧。”
杨晏清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最近闲下来的萧景赫又是一头钻进梅园里好几日,这段时间平日里常常见不到这人的人影,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