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出征
夜沉如水,院落的树梢被衣袂掠过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内室的床榻上,原本合眸的萧景赫睁开眼,眼神一片清明。将怀中被折腾了大半夜才刚刚入睡的书生放开,萧景赫将胳膊从杨晏清脖颈下抽出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只在松松垮垮的亵衣外随手拽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便出了房门。
“招了吗?”萧景赫问身前跪着的暗一。
暗一压低声音道:“暗卫营已有的兄弟并没有策反,那些都是被人刻意走孤儿的身份送进训练营的,暗十……是王百夫长的私生女。”
暗一口中的王百夫长便是之前来王府想要试探杨晏清路数的干瘦老头,看上去精明又干练,没想到胆子已经大过了豹子。
“倒是真舍得下本钱。”萧景赫意味不明地出声,“本王记得,他膝下一直无所出?”
“是。”暗一顿了顿,又道,“从暗十口中撬出消息后属下第一时间便赶去了驿站,发现王、杨两位百夫长已经身亡,一刀毙命,没留任何线索。”
是杀手惯用的shā • rén灭口的手法。
看来春闱的事是真的刺激到了这位一手遮天大半生的颜阁老,明知这种手段伤到小皇帝的可能并不大,都一定要以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百的手段来恶心逐渐脱离掌控的萧景赫。
——没什么比皇帝在萧景赫的王府遇刺来得更能让满朝文武与萧允对萧景赫心生质疑提防的事了。
甚至颜修筠这次动用的可以说是深深埋进靖北王府最深处的钉子,靖北王的暗卫训练向来是以一敌五的功夫,如果今日没有杨晏清这个变数,说不定萧允还能真的就这么死在靖北王府。到那时,在场的无论是萧景赫还是杨晏清,都是一身绝对洗脱不掉的绝命脏水。
“此事到此为止,暗十那边以暗卫的规矩处理。”这件事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必要再追查深究,想来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萧景赫的眼眸在黑夜里显得沉着冷静,“再去调动人手,查一查鹤栖山庄。”
暗一迟疑了片刻。
萧景赫又道:“这次,往江湖与商会方向查探,淮舟、狼崖、言菁娘、甘大夫,这四人的生平事迹也整理一个册子出来。”
“是!”
“还有之前落脚的那个温泉山庄,去查一查那庄子里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以及在卖给鹤栖山庄前,那片山头的地契在谁手上。”萧景赫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后槽牙莫名咬出了一股气闷的意味。
他不相信,杨晏清真的就这么白白养着那一庄子的人看着玩!
要知道只进不出可不是什么商人做派,更别提先生向来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况且京城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界,一个距离京城这么近的温泉庄子,持有地契的人必定非富即贵不可能是什么却缺银两的人家,怎么会无端端轻易松口将这等彰显身份地位的地界卖给鹤栖山庄?
就算杨晏清站在鹤栖山庄背后也不应该。
这鹤栖山庄绝对不止之前调查的那么简单,必定还有别的营生门路。
……
房间里,因为身边的大型汤婆子离开被窝而悠悠睁眼的杨晏清抬手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抱着被子又懒懒地合上眼帘。
查吧。
也好,前不久淮济刚来信说是山庄里的人最近杂了些,正好一起清理清理。
***
梅园遇刺后,萧允好几天都没有再来靖北王府,也不知道是躲着当时两个气氛不对的人,还是不想正面遇刺前那段关于蛮族通商那几乎是僵住的话题。
杨晏清这边称病不朝持续了十多天,总算是在二月中的时候再次站到了勤政殿上。满朝文武与萧允在经历了包括年休长达两个月没有帝师的朝会后,倏然看见文臣队列之首站着的那抹绯红身影,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太适应的陌生感。
靖北王这个摄政王,说是监察六部,但其实并没有过多干涉朝政的意向,只要不涉及兵部与军晌钱粮方面,平常上朝议事,这位冷面煞气的靖北王便站在武将之首,只听不说,很少发表意见。
只不过因为靖北王的存在,武将们最近在朝堂上发言的频率倒是比之以往多了不少,想来应当是靖北王在场有了些底气依仗。
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这位陛下出乎朝臣意料的是位仁和的君主,凡事都会听朝臣劝谏,却在大小事务上都拿得定主意,并没有被朝臣牵着走的趋势。内阁在最近这段时日也收敛了风头,朝堂之上三位老臣也甚少发表意见,只有在陛下特意询问时才会出列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一时之间竟是出奇的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