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已然有所准备,杨晏清还是心头一紧。
顺着萧景赫的手指看去,那是一棵榕树前,周围花草葱郁,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却与蛊婆婆院子里种的那些花儿相差无几。
“这地方……蛊婆婆一定很喜欢。”杨晏清垂眸喃喃自语。
“我本是途径沪州,并无在此停留的意思,是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言沪州陈家联合华山派在沪州一手遮天,买卖人口,通敌卖国。”萧景赫没有隐瞒,将记忆中的事娓娓道来,“这人既然有本事能将信送到我手上,这事肯定便没有这么简单。但当时的调查却进行得十分顺畅,人证,物证,陈家没有丝毫迟疑的认罪……顺畅到我甚至怀疑查出的罪名是否属实。”
“然而桩桩件件证据确凿,陈家与华山派因此获罪,陈家被判当日陈氏夫妻自刎于水心榭,降罪的圣旨与围攻华山的精兵也让曾经盛气凌人的华山派低下了头,华山派高层一个不留尽数被判斩首,普通弟子查验后若无参与者于青州服役一年后方可离去。”
“如今想来,那案子查得之所以如此顺畅,想必背后定是有顾文雍推波助澜。”
“他与华山派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会这样参与这件事实在是我不能想通的事。”杨晏清皱眉。
萧景赫笑了笑,卷起杨晏清鬓角的发丝在手指上绕啊绕:“顾文雍有一弟子,自幼带在身边培养长大,长相与陈晖七分相似,陈家获罪之后也未曾恢复陈姓,而是一直跟着顾文雍以顾姓自称。”
“而就在此案尘埃落定后大军撤离之际,我被人以石子引路发现了这处帝流浆。”萧景赫带着杨晏清走到那处大榕树前,“那是个精神矍铄,须发尽白的小老头……”
这些讯息已经足够让杨晏清猜到之后的事态发展:“师爷爷用帝流浆换了早年脱离华山派那些弟子无罪,对吗?”
“嗯。”萧景赫抬眼看着面前这片尚无坑洞石碑的百花盛开之地,轻声道,“他说他与爱人年轻时候行走江湖树敌太多,如今寿命已到,迟迟不肯闭眼便是怕有人在他死后欺负了心爱之人。”
“他将心爱之人埋在了这处无人知晓的地方,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将他与心爱之人合葬的后辈。”
萧景赫紧紧握着杨晏清的手,那是他第一次被生死相随全心爱护的感情所撼动,却没想到重活一世后,当时唯一一次放下身段以后辈名义埋葬的两位老人竟会是枕边人的亲人。
“……是王爷的话,他们会很安全。”杨晏清死死抿着唇,他不可能知道当年在萧景赫不知道的地方,沪州暗地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蛊婆婆又是为何会去世,但这样的结局对于两位被江湖所累一辈子的老人而言,已经算是安详长逝了。
萧景赫安抚般地在杨晏清额边落下一个吻:“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些吃的来,嗯?”
杨晏清有些兴致缺缺地点点头,靠着大榕树坐下。
萧景赫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便兜了一衣摆的各样果子过来。
他们身上的火折子早就因为方才的泡水用不成了,萧景赫便也放过了此处的野鸡游鱼,待到杨晏清缓一缓他们从这处离开便是。
“这么多?”杨晏清惊讶地挑了个红彤彤的果子,咬下一口,微微有些酸,回味却是甘甜,“怪不得师爷爷选了这地方闭关……吃的还挺丰盛。”
就是不知道是真闭关还是为了躲因为掌门病重开始急眼的华山派。
“别想了,放过你的小脑袋吧。”萧景赫抬手弹了又开始皱眉的杨晏清一个脑瓜崩,力气并不大,却成功在杨晏清额头上留下一道红痕。
杨晏清实实在在地懵了一下,顿时抄起身边的果子就朝着萧景赫打过去:“又欺负我!”
明明是自己撩拨玩脱了还倒打一耙先告状。
只不过到底情人眼里出西施,萧景赫看杨晏清如今是哪里都好,处处可爱,只除了记忆里没有这人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遗憾。
接住扔过来的果子,萧景赫咬了一口朗笑道:“先生还是这般生气起来最好看~”
瞪了一眼萧景赫,杨晏清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扒拉了一片空地开始在地面上画格子。
往日他心神不定之时便会与自己对弈平复情绪,出门在外,自己画一个也未尝不可。
萧景赫一边啃果子一边看着杨晏清横平竖直很快熟练划拉了一个棋盘出来,顿时也来了兴致,自旁边挑拣出一根树枝比划道:“对弈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