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述愉悦地笑出了声。
翌日,李耀泽就被请去了巡捕房,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李耀泽纵火的消息,夹杂着一些打压同行的旧事,甚至还有几桩早年的桃色旧案,生生将李耀泽气得在书房里摔了东西。
商会里李耀泽和丁默山本就分庭抗礼,一时间,丁默山的声势几乎压过了李耀泽。
一切都在容述意料之中。
没成想,这一日容述去医院接了谢洛生回容公馆时,路上却遇上了枪击。
第58章
六月中旬的初夏夜静谧宁静,秦忠开着车驶出了闹市,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
“容先生,难受吗?”容述定了席,请了巡捕房的严队长一起吃饭,席间饮了几杯酒,酒是陈年好酒,酒劲绵长,席一散,容述上了车就靠在谢洛生身上闭着眼睛小憩。
谢洛生伸手让容述靠得舒服些,理了理容述的长发,低声道:“要不要躺我身上?”
那么几杯酒自然灌不醉容述,不过是隐隐有几分醉意,他听着谢洛生温声细语地哄他,一动也不想动,说:“不用,一会儿就到家了。”
谢洛生笑了笑,道:“到家了让青姨给你煮醒酒汤。”
容述嗯了声,没有说话。
谢洛生偏过头亲了亲容述的额头,笑道:“说起来这个严队长倒是很有意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谢洛生曾经听容述提起过,这个严队长平生只好吃,中国的各大菜系,英法等各国独有的菜式都尝过,生生将自己也修成了半个厨子。沪东这家餐厅的厨子曾是前清宫里的御厨,做菜很有一手,严队长吃起那些菜来说得头头是道,颇为陶醉,倒是个很奇妙的人。
容述不置可否,想起一桩逸闻,说:“听说他原想去当厨子的,后来被严太太拿着擀面杖追着揍,不得已才去了巡捕房上任。”
谢洛生睁大眼睛,惊叹道:“真看不出来……”
“容叔叔怎么晓得的?”
容述道:“舒婉和严太太关系不错。”
谢洛生恍然,沪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舒婉的父亲是驻扎在沪城的陆军高级将领,她是沪城名媛,同这些人有来往也是常事。
这些时日,李耀泽疲于应对巡捕房和外界的舆论,丁默山趁势将风头压过了李耀泽,若不出意外,只消再有一剂狠药,李耀泽必将无缘商会会长一职。谢洛生思索着,突然,汽车猛地一个急刹车,谢洛生整个人都往前倾险些跌下去,容述也腾地一下坐直了身。
秦忠道:“先生,有埋伏。”
秦忠声音沉,说罢,直接脚下用力踩了油门,汽车蹭地冲了出去,生生撞开了不知谁设在路上的路障,几声尖锐的枪响随之而起,在静谧夏夜里显得尖锐刺耳。
容述脸色冷了下来,不见半点醉意,他握住谢洛生的手臂,说:“别怕。”
谢洛生看着容述,紧悬的心堪堪放缓,点了点头,容述熟稔地从车里摸出了两把漆黑的shǒu • qiāng,问谢洛生:“会开枪吗?”
谢洛生迟疑了一下,容述已经将枪塞在了他手心,道:“如果下了车,跟紧我。”
他话音将落,反应极快扣住谢洛生将怀里一按二人都矮了身子,不知从何处来的子弹击穿了玻璃生生嵌入了车厢内壁。谢洛生只觉肩膀一紧,整个人就撞入容述怀里,子弹险险擦过,犹有几分刀锋似的冷意。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容述,容述面容冷漠,下颌紧绷,似乎是察觉了谢洛生的不安,容述垂下眼睛看着谢洛生,拿着枪的右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秦忠攥着方向盘,对方来势汹汹,显然是蓄谋已久,来催命的。敌在暗,秦忠不假思索就想冲出去,可不过须臾,整个车身震了震,后车胎已经被爆了,汽车开得快,当即滑出一段几乎要直直撞上一旁的房屋。
秦忠脸色骤便,猛地将方向盘打死,车堪堪避开了屋子,“先生,我们得下车。”
容述没有说话,秦忠手里已经握了一支枪,他抢身下了车,朝着方才子弹来处就是几发子弹掩护容述和谢洛生下车。枪声撕裂了长夜的寂静,秦忠跟了容述十几年,二人默契不消言说,容述当机立断,直接抓着谢洛生的手飞快地下车避在了车身后。
谢洛生掌心都出了汗,一手攥紧掌心冰冷的shǒu • qiāng,容述和秦忠已经开了枪,对方显然不止一个人,就藏在暗处。
秦忠背靠在车身上,说:“先生,你和谢少爷先走吧。”
容述看了他一眼,道“当心。”